第22章 李茂贞征讨杨门将

唐末的天空,阴云密布,局势动荡不安。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左神策军中尉杨复恭,宛如那盘踞在朝堂之上的巨蟒,总领宿卫的军队,在朝中独揽大权。他的各个义子,纷纷出任节度使、刺史,宛如一颗颗钉子,牢牢地嵌入各地的军政要职。不仅如此,他还养了宦官义子六百人,皆担任监军之职,使得朝廷内外,几乎都被他的势力所渗透。

龙剑节度使杨守贞、武定节度使杨守忠,作为杨复恭的义子,更是有恃无恐。他们不再向朝廷纳送贡品赋税,还公然上表,诽谤鄙薄朝廷。那一份份表章,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朝廷的颜面。

皇帝的舅舅王瓌,见此情形,心中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他觊觎着节度使的职位,于是向皇帝提出请求。皇帝心中犯起了嘀咕,便询问杨复恭的意见。杨复恭,这位权倾朝野的人物,心中早有盘算,他认为王瓌并无担任节度使的能力与资历,于是坚决反对。

王瓌得知杨复恭的态度后,顿时大怒,他指着杨复恭的方向,破口大骂。平日里,王瓌凭借着与皇帝的亲属关系,在宫中出入,也颇有些权力。然而,此次杨复恭的阻拦,让他颜面扫地,心中对杨复恭充满了怨恨。

杨复恭得知王瓌的辱骂后,心中也是怒火中烧,他暗暗思忖道:“这王瓌,竟敢如此无礼,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于是,杨复恭奏请皇帝,派王瓌担任黔南节度使。皇帝此时,或许是出于对杨复恭的信任,或许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便同意了杨复恭的奏请。

王瓌无奈,只得踏上前往黔南的路途。当他行至吉柏津时,杨复恭的阴谋开始付诸行动。他命令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在江中弄翻了王瓌的座船。一时间,江水汹涌,王瓌的座船瞬间被吞没。王瓌的宗族、宾客们,在惊叫声中,纷纷落入水中,最终都命丧黄泉。

事后,杨守亮向皇帝报告,谎称是船坏了,导致了这场悲剧。然而,皇帝并非一无所知,他心中明白,这一切皆是杨复恭所为,从此,皇帝对杨复恭的憎恨,如同种子一般,在心中深深埋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顺节逐渐获宠位尊,他如同那初升的太阳,光芒开始闪耀。然而,在这权力的舞台上,他与杨复恭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尖锐,两人开始争权夺利。李顺节为了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占据上风,不惜将杨复恭的密事,全部向皇帝报告。皇帝得知这些密事后,对杨复恭的行为更加不满,终于决定采取行动。他下旨黜退杨复恭,派他去做凤翔监军。

杨复恭接到诏书后,心中满是怨恨。他心想:“我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李顺节,竟敢在背后算计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他推说有病,要求辞职,试图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皇帝见状,便以上将军职位,让杨复恭退休归隐,并赐给他几杖,以示尊重。然而,杨复恭心中的怨恨并未因此平息。当使者送去皇帝的诏书后返回时,杨复恭暗中派遣心腹张绾,在途中将使者刺杀。这一行为,无疑是对皇帝权威的公然挑战。

杨复恭居住的地方,靠近玉山营。他的义子杨守信,担任玉山军使,多次前去看望他。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有人向皇帝报告说,杨复恭与杨守信阴谋造反。皇帝听闻后,大惊失色,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于是,皇帝亲临安喜楼,安排士兵,以求自卫。同时,他命令天威都将李顺节、神策军使李守节,率兵去攻打杨复恭的住宅。

张绾得知朝廷派兵前来,便率领杨复恭的家人进行抵抗。杨守信也带领士兵,前去帮助张绾。李守节等人,在攻打杨复恭住宅时,遭遇了顽强的抵抗,一时之间,攻不下来。当时,禁兵守卫含光门,等到门开后,一些士兵见有机可乘,想要出去掠夺市街。

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刘崇望。刘崇望见此情形,心中焦急,他停马,对着这些士兵大声说道:“皇帝亲自在街东督战,你们都是卫兵,应该在楼前击杀贼寇,建立功名,不要贪图小利,自取恶名啊!”

士兵们听了刘崇望的话,心中开始动摇。他们相互对视,思考片刻后,齐声说道:“是。”

于是,这些士兵跟随刘崇望,向东而去。杨守信的士兵,远远望见军队冲杀过来,心中惊恐万分,纷纷溃散逃跑。杨守信和杨复恭,见大势已去,只得携带族人,从通化门逃出,跑到兴元府。永安都头权安,得知杨复恭等人逃跑后,立即追赶。最终,权安捉到张绾,将他斩了。

杨复恭逃到兴元以后,杨守亮、杨守忠、杨守贞以及绵州刺史杨守厚,以讨伐李顺节的名义,一起带兵抗拒朝廷。当初,李茂贞的养子李继臻,占据了金州。均州刺史冯行袭,得知后,便发兵攻打金州。经过一番激战,冯行袭成功将金州攻了下来。

皇帝得知此事后,下诏任命冯行袭为昭信防御使,治理金州。杨守亮得知金州被冯行袭占据后,心中不甘,他想要从金州、商州去偷袭京城。然而,冯行袭早有防备,他迎击杨守亮的军队,大破了杨守亮的军队。

凤翔军李茂贞、静难军王行瑜、镇国军韩建、同州军王行约、秦州军李茂庄等五位节度使,见此情形,认为有机可乘。他们向皇帝报告说:“杨守亮收容隐藏逆臣杨复恭,请求出兵去讨伐他,要求加封李茂贞为山南西道招讨使。”

朝廷中的大臣们,听闻此事后,开始议论纷纷。一些大臣认为,李茂贞如果得到山南,就会势力大增,到时候朝廷将难以驾驭他。皇帝听了大臣们的议论后,心中也犹豫不决。于是,皇帝下诏书调停此事,然而,李茂贞他们都不听从皇帝的诏书。

李茂贞见朝廷不同意自己担任山南西道招讨使,心中十分不满。他多次上表,要求做招讨使。不仅如此,他还写信给杜让能和西门君遂,信中的言语,充满了对朝廷的蔑视。皇帝看到李茂贞的信后,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亲临延英殿,命令宰相、谏官议论这件事。

当时,宦官中有人暗中与李茂贞和王行瑜互相呼应,宰相们心中有所顾忌,互相看着,都不敢说话。皇帝见此情形,心中很不高兴。

给事中牛徽,见此僵局,挺身而出,说道:“前朝多灾多难,李茂贞实在有辅佐保卫的功劳。那几位姓杨的将领,仗着自己有实力,不服从朝廷。李茂贞紧急出兵去讨伐,他的心意也是在痛恨那些叛贼,只是不应该没有等待诏命罢了。最近听说贼军经过山南,杀伤了很多人。陛下如果不任命他为招讨使,用国法来约束他,那么山南的人民都要被杀伤完了。”

皇帝听了牛徽的话后,心中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情。天威都将李顺节,依仗着皇帝的恩宠,变得骄纵蛮横起来。他进出时,常常随身带着士兵,那嚣张的气焰,让两军中尉刘景宣、西门君遂十分憎恨。

刘景宣和西门君遂,心中担忧李顺节会作乱,于是向皇帝报告此事。皇帝听了他们的报告后,心中也开始对李顺节产生了疑虑。于是,刘景宣和西门君遂,拿着诏书,叫李顺节过来。李顺节接到诏书后,心中并无防备,他大摇大摆地进入银台门。

刘景宣和西门君遂,邀请李顺节在仪仗所在的房里坐下聊天。就在李顺节放松警惕之时,供奉官似先知,从后面突然斩下他的首级。李顺节的随从们,见此情形,大声呼喊着跑出去了。于是,天威、捧日、登封三都的士兵,开始大肆掠夺永宁坊,直到晚上才停止。

天威军使贾德晟,由于李顺节的死,心中感到怨恨。西门君遂得知后,心中更加憎恨贾德晟。于是,西门君遂上奏皇帝,请求杀了贾德晟。皇帝同意了西门君遂的奏请,贾德晟最终被杀。贾德晟的部下,一千多名骑兵,见此情形,纷纷逃去了凤翔。李茂贞得到这些骑兵后,实力更加强大了。

李茂贞依仗着自己有功,变得骄傲横蛮起来。他向皇帝上表,以及给杜让能写信,言语中充满了不恭顺之意。皇帝看到李茂贞的表章和信件后,十分愤怒,心中想要讨伐李茂贞。

李茂贞得知皇帝有讨伐自己的意图后,再次上表说:“您身为万乘之主,地位无比显贵,却不能庇护皇舅王瓌一个人的性命;您是天下最受尊崇的人,却不能斩杀杨复恭这样的家伙。现在朝廷只看各节度使的强弱,而不计较事情的是非曲直。对势力弱的节度使,朝廷加以约束,施以刑法;对势力强盛的节度使,则施加恩赏。处事视他们的轻重给以不同的安排,看人则权衡厉害关系而仰人鼻息,不能自主。军中情形变化很大,战争的胜负很难控制。我只是担心京城和附近一带的百姓,会因此遭受灾祸,不知道您皇帝流离迁徙,今后还要到哪里去。”

皇帝看到李茂贞的这封表章后,更加愤怒,心中讨伐李茂贞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于是,皇帝命令杜让能专门负责这件事。杜让能得知此事后,心中十分担忧,他劝皇帝说:“陛下初即帝位,国家还不安定,李茂贞离京城长安很近。我认为不应该与他结下冤仇,万一不能大胜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帝听了杜让能的话后,心中虽然有所触动,但他心中的愤怒,让他难以轻易放弃讨伐李茂贞的想法。皇帝说:“如今皇室的地位越来越低下,朝廷的命令在都城以外不能推行,这是有志之士痛心疾首,悲愤难平的时候啊!药物不到头昏眼花的程度,病是无法痊愈的。我不能心甘情愿地做一个软弱无能的国君,默默度日,坐视别人来欺侮。你只管给朕调集军粮,朕自己委派各王来统率军队,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责怪追究你的。”

杜让能听了皇帝的话后,心中无奈,他说:“陛下一定要兴兵讨伐,那么应该让朝廷内外全体大臣,同心协力来完成您的心愿,不应当把这一重任只交给我一个人。”

皇帝听了杜让能的话后,说道:“你位居宰相,要和我同甘共苦,不应该遇事躲避。”

杜让能听了皇帝的话后,心中悲痛,他哭着说:“我怎么敢躲避呢!况且陛下所要做的这件事,是当年宪宗皇帝的心愿,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形势还不允许罢了。只恐怕以后我会像汉景帝时的晁错一样,遭受杀身大祸,还不能平息吴、楚七国叛乱的灾难。我怎么敢不奉行诏令,以死来报国呢?”

皇帝于是命令杜让能留在中书省,筹谋调度讨伐李茂贞的事宜。杜让能为了此事,一个多月没能回家。然而,崔昭纬却暗中勾结邠州、岐州,做他们的耳目。杜让能早上说的话,邠州、岐州晚上就一定会知道。

李茂贞得知杜让能在筹备讨伐自己的事情后,心中大怒。他指使他的党羽,纠集成百上千市民,拦住观军容使西门君遂的马,诉说:“李茂贞没有罪过,不应当对他进行讨伐,使老百姓遭受战争的灾难。”

西门君遂见此情形,心中无奈,他说:“这是宰相的事,不是我能够做到的。”

市民们听了西门君遂的话后,又拦住崔昭纬、郑延昌乘坐的轿子,诉说此事。两位宰相见此情形,也十分无奈,他们说:“这件事皇帝专门委任杜让能办理,我们事先都不知道。”

市民们听了两位宰相的话后,心中更加愤怒,他们开始乱扔砖瓦石块。崔昭纬和郑延昌,见此情形,只得下了轿子,逃到老百姓家里躲藏起来。虽然他们没有受伤,但官印和朝服都丢失了。

皇帝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他下令逮捕带头闹事的人,把他们都杀了。然而,这一举措,并没有平息皇帝心中讨伐李茂贞的意愿,反而让他出兵讨伐的决心更加坚决了。京城的老百姓,见此情形,有的逃到山谷中躲藏起来,即使动用严酷的刑罚,也不能禁止。

皇帝于是任命继位的覃王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神策大将军李锣做副使,率领禁军三万人,护送凤翔节度使徐彦若前往镇所,并在兴平驻扎下来。

李茂贞、王行瑜得知朝廷派兵前来讨伐,他们联军将近六万人,驻扎在盩厔抵抗。朝廷禁军,大多都是刚从街市上招募而来的年轻人,他们缺乏战斗经验。而李茂贞、王行瑜所带领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边防士兵。

李茂贞等进逼兴平,禁兵们见此情形,都望风逃散了。李茂贞等乘胜进攻三桥,京城大为震动,士民四处奔走。街市百姓又守在皇宫门前,请求诛杀首先提议出兵讨伐的人。崔昭纬存心要陷害太尉、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杜让能,暗中送信给李茂贞说:“这次出兵征讨不是皇帝的意图,都是杜让能出的主意。”

于是,李茂贞在临皋驿摆好阵势,上表述说杜让能的罪过,请求诛杀他。杜让能得知此事后,心中无奈,他对皇帝说:“我本来早就说过了,现在请让我承担罪责,来解除战事吧!”

皇帝听了杜让能的话后,泪流不止,他对杜让能说:“跟你诀别了!”

当天,皇帝就把杜让能贬为梧州刺史,皇帝的命令大意这样说:“因没有听取卿士们很好的意见,与藩镇们结下了很深的矛盾,致使在讨论商量的时候,这样的看法越来越牢固。”

然后,皇帝收捕观军容使西门君遂,内枢密使李周潼、段诩。皇帝亲临安福门,将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斩首,并把杜让能进一步贬为雷州司户。皇帝派使者对李茂贞说:“鼓励我出兵的,是西门君遂、李周潼、段诩这三个人,不是杜让能的罪过。”

然而,李茂贞率军仍不解除对京城的威胁,他要求诛杀杜让能后,才回军凤翔。崔昭纬又在皇帝面前施加压力,排挤杜让能。皇帝无奈,只好命令杜让能和他的弟弟户部侍郎杜弘徽自杀。又下诏向内外宣告说:“杜让能举用违法的人而不用正直的人,对人的喜好和憎恶都凭一时决定,没有原则。他还收受贿赂,乱断官司,卖官卖爵,搜刮的钱财成千上万。”

从此以后,朝廷的一举一动,都要向邠州、岐州报告。朝廷中官员和宫内的宦官,也往往依附李茂贞、王行瑜,以获得恩赏提拔。

有叫崔铤、王超的两个人,是邠州、岐州的判官。凡是皇帝所批示的意见,只要有人不满意,他们就去告诉崔铤、王超。这两个人就去唆使李茂贞、王行瑜,上表进行论辩。朝廷稍微有些不同意,他们便出言不逊。

邠宁节度使、代理侍中兼中书令王行瑜,见自己的势力逐渐壮大,心中开始膨胀,他要求担任尚书令。韦昭度得知此事后,心中担忧,他秘密上奏说:“唐太宗以尚书令的官职执掌政权,由此登上帝位,从此以后不再将这个官职授给大臣。只有郭子仪由于有大功,被授予尚书令,但他终身推辞谦让。王行瑜怎么可以轻易要求这个官职呢?”

于是,皇帝任命王行瑜为太师,赐给尚父名号,仍依旧例颁赐免死的鉄劵。又下制书重新任命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代理中书令。于是,李茂贞占有了凤翔、兴元、洋州、陇州、秦州等十五州的全部地盘,成为了唐末势力最为强大的藩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