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末那个风雨如晦、阴霾密布的时代,局势犹如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各方势力如逐鹿之群雄,你方唱罢我登场,争斗不休。朝廷在这风雨飘摇之中,为了安抚和笼络李克用这股强大的势力,晋封他为晋王。与此同时,加封李罕之兼任侍中,任命河东大将盖寓兼任容管观察使。李克用麾下的部将、佐吏以及儿子、孙子们,也都如同沐浴皇恩的草木,纷纷晋封官爵。
李克用的性格,严厉急躁得如同夏日里的狂风暴雨,让人胆战心惊。他身边的人,稍有差错,便会被他盛怒之下处死。众人在他的威严之下,如同惊弓之鸟,畏惧有加,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然而,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唯独盖寓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光芒。他心思灵敏聪慧,仿佛能洞察李克用内心深处的每一丝想法,而后总是婉言相劝。李克用对他的建议,往往如同信徒聆听神谕一般,言听计从。有时,李克用错怪责罚手下将吏,盖寓深知李克用的脾气,必定会表面上顺着李克用的意思,巧妙地推波助澜,使他的怒火看似燃烧得更加旺盛。可实际上,这只是盖寓的策略,结果常常让李克用在盛怒之后,渐渐消了气,放过那些受罚之人。盖寓劝谏李克用时,总是巧妙地从近期发生的事情中选取事例,如同穿针引线一般,将道理蕴含其中。正因如此,李克用对他宠爱信任至极,河东辖境内的将官们也都纷纷像众星捧月一般,依附于他。一时间,盖寓的权力几乎与李克用不相上下,成为河东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
朝廷和邻近各道的使者,如同过江之鲫,纷纷来到河东。他们带来的赏赐和赠送的钱财货物,如同山间奔腾的溪流,先是涌入李克用的家中,随后便自然而然地流向盖寓家里。朱全忠见此情形,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他多次派人,如同鬼魅一般,试图挑拨李克用和盖寓的关系。甚至四处散布谣言,像乌鸦的聒噪之声,扬言说盖寓已经取代了李克用。然而,李克用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对这些谣言充耳不闻,不为所动。相反,他对待盖寓反而愈发友好,愈发信任,两人的关系坚如磐石。
李克用派遣掌书记李袭吉前往朝廷,去感谢皇帝的恩赐。李袭吉此次前往朝廷,就像肩负着神圣使命的使者,还怀揣着一个秘密任务。他私下对皇帝说:“近些年来,关辅地区犹如一片被战火笼罩的焦土,一直不得安宁。如今,趁着战胜的大好形势,攻取凤翔,就如同抓住了命运的咽喉,可一劳永逸。此等良机,犹如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万不可错失。我军现驻扎在渭水北边,如同待命出征的雄狮,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会如猛虎下山般立即行动。”皇帝听后,如同听到了一道难以抉择的难题,与朝廷中的显贵以及近臣们紧急商议此事。有人忧心忡忡,脸上满是愁容,说道:“倘若李茂贞被消灭,李克用的沙陀军队势必会如同汹涌的潮水,更加强盛。如此一来,朝廷便会如同风雨中的孤舟,陷入危险的境地!”皇帝权衡再三,心中充满了无奈与纠结,最终颁赐诏书给李克用。诏书里,对李克用的忠贞不二予以褒奖,言辞间满是安抚之意,同时说道:“背叛朝廷、不像臣子的,王行瑜最为突出。自我此次离开京城以来,李茂贞、韩建都已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他们没有忘记朝廷的恩惠,进贡的物品如同连绵的细雨,接连不断。况且,也该让军队得以休息,让百姓过上安宁日子了。”李克用接到诏令后,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停止了行动。不久之后,他私下对朝廷传达诏令的使臣感慨道:“我看朝廷的意思,似乎是怀疑我有别的意图。然而,不除掉李茂贞,关中地区便永无安宁之日,百姓也将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皇帝又诏令李克用无需入朝拜见。李克用的将领佐吏中有人说道:“如今我们距离朝廷如此之近,就如同近在咫尺的邻居,怎能不进京城去拜见皇帝呢?”李克用听后,心中犹豫不决,犹如在岔路口迷失方向的旅人。盖寓见状,赶忙对李克用进言:“以前王行瑜等人放纵士兵背叛朝廷,致使皇帝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流离失所,百姓也如同惊散的羊群,四处奔散逃亡。如今皇帝还未安定下来,人心依旧惶恐不安,如同风雨中的落叶。大王若带兵渡过渭水,我担心京城会再次陷入惊恐之中,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做臣子的对朝廷尽忠,在于为皇室赴难解围,而非仅仅入朝拜见皇帝,还望大王仔细斟酌!”李克用听后,笑着说道:“连盖寓都不希望我进入朝中,更何况天下其他人呢?他们或许也和你一样,担心京城会因我的到来而陷入混乱。”于是,李克用向朝廷上表称:“我统帅着大军,如同手握千钧重担,不敢随意入朝拜见皇帝,并且担心部下会侵扰渭水北边的百姓,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随后,李克用领军东返晋阳。他的表章送到京城后,犹如一颗定心丸,君臣百姓上上下下这才安定下来。皇帝下诏赏赐河东军队三十万缗钱,以表安抚。李克用离开之后,李茂贞又恢复了以往的骄横,如同恶狼重新露出了獠牙。河西一带的州县大多被李茂贞占领,他还任命部将胡敬璋为河西节度使,试图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当初李克用驻扎在渭水以北时,李茂贞、韩建对他惧怕不已,如同老鼠见了猫,侍奉朝廷时礼节极为周到。可李克用一离开,李茂贞、韩建向朝廷献上的贡品便越来越少,如同干涸的溪流,渐渐断流。给皇帝的表章态度也愈发傲慢无礼,仿佛忘记了自己臣子的身份。
皇帝从石门返回京城长安后,试图加强朝廷的军事力量,以应对复杂的局势。在左、右神策军之外,又新设置了安圣、捧宸、保宁、宣化等军队,挑选增补了几万人,派各王来统率这些军队。继任的延王李戒丕和覃王李嗣周又各自招募部下几千人,为朝廷的军事力量注入了新的血液。然而,李茂贞却认为朝廷扩军是想要讨伐他,心中充满了不满与抱怨。他的言谈之中,满是怨恨之意,他与朝廷之间的裂痕也日益加深,如同被撕裂的伤口,难以愈合。李茂贞也开始整编军队,并且扬言说要到朝廷去申诉冤屈,仿佛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京城里的士人百姓听闻此消息,争先恐后地逃亡隐匿到山谷之中,如同受惊的鸟兽,四处逃窜。
皇帝下令通王李滋和李嗣周、李戒丕分别率领各路军队来保卫京城一带,试图守护京城的安全。李戒丕驻扎在三桥,严阵以待。李茂贞见状,立即上表说:“延王李戒丕无缘无故地出兵来讨伐我,我现在只好带领军队到朝廷来请罪了。”皇帝听闻,大惊失色,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他立即派遣使者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告急,希望能得到李克用的援助。李茂贞带领军队逼近京城一带,覃王李嗣周在娄馆迎战,却惨遭失败,如同风中的残烛,不堪一击。李茂贞率军继续逼近京城长安,延王李戒丕心急如焚,说道:“如今关中地区的藩镇,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如同散沙一般。我们不如从鄜州渡过黄河,前往太原。我请求先去太原,将此事告知李克用,寻求他的帮助。”于是,皇帝下诏出行鄜州。皇帝离开长安,来到渭水之北。韩建派遣他的儿子韩从允手捧表章,请求皇帝到华州去,试图为皇帝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所。皇帝并未同意。随后,朝廷任命韩建为京畿都指挥、安抚制置及开通四面道路、催促诸道纲运等使,希望他能稳定局势。然而,韩建接二连三地送上恳请皇帝到华州的表章。皇帝以及随从的官员也不愿走得太远,他们在风雨中寻找着一个相对安全的港湾。到达富平后,皇帝派遣宣徽使元公讯去召见韩建,打算与他当面商量是去太原还是去华州,试图做出一个明智的决策。
韩建抵达富平,谒见皇帝。他下跪磕头,痛哭流涕,如同失去亲人的孩子,说道:“如今藩镇骄横跋扈的,并非只有李茂贞一人。陛下倘若离开了先主的宗庙、园陵,到边远的地方去巡视,我担心陛下渡过黄河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了。如今华州的兵力虽然微弱,但是控制着关中三辅一带,也足以求得稳固,如同在狂风中坚守的堡垒。我在这里集聚物资,训练军队,已经有十五年了。华州距离西边的京城长安也不远,希望陛下能驾临华州,以图谋振兴光复的大事,拯救这风雨飘摇的大唐江山。”皇帝听后,觉得韩建所言有理,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于是,皇帝在下邽县下榻,随后到达华州,将韩建的节度使府作为皇帝的行宫,韩建则在龙兴寺处理政务。李茂贞进入长安后,如同恶魔降临,自僖宗中和年间以来所修建的宫殿、市场、商店等,全被他放火烧光,一片狼藉,昔日繁华的京城瞬间化为废墟。
皇帝因崔胤是崔昭纬的同党,担心他会对朝廷不利,便将他调出朝廷,充任武安节度使。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陆扆为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希望他能为朝廷带来新的气象。任命徐彦若为大明宫留守,兼任京畿安抚制置等使,负责京城的善后事宜。宰相们惧怕韩建,在他的威严之下,不敢擅自决定政事,如同胆小的老鼠。皇帝于是诏令韩建来报告商量朝廷政事,韩建上表坚决推辞,朝廷这才终止了要他入朝的决定。
韩建向各道发出檄文,命令他们输送物资粮食到皇帝这儿来,试图缓解朝廷的物资短缺问题。李克用听闻此事,上奏说将与邻近各道发兵前来救援,并且慷慨激昂地说道:“去年倘若皇帝听从了我的话,又怎会有今日这般灾祸!韩建乃是天下最愚笨之人,他为乱臣贼子消弱了大唐帝室,如同在大厦的根基上挖洞。他若不被李茂贞捉去,就一定会被朱全忠俘虏,成为他人的阶下囚。”
韩建向朝廷上奏说:“防城将张行思等控告睦、济、韶、通、彭、韩、仪、陈八王计谋杀害我,企图劫持皇帝到河中去。”韩建一直憎恨各王掌管军队,认为这是对他权力的威胁,所以指使张行思等控告他们。皇帝大为吃惊,召见韩建想要问明情况,韩建却推说有病,拒不前来,如同缩头乌龟。皇帝又下令各王到韩建那里自行陈说。韩建上表道:“各王忽然到我处来,我实在猜测不出会发生什么事。我仔细斟酌了这件事,认为不应该与各王见面。各王应当自己避嫌,不可轻举妄动。陛下倘若因为手足之情想要宽容他们,那么请按照旧制,命令他们回到十六宅,精心挑选师傅,教授他们诗书,切不可让他们掌管军队、干预朝政。请求解散各王手下的乌合之众,以此来光大《诗・周南・麟之趾》所称述的教化,恢复朝廷的秩序。”
韩建担心皇帝不听从他的意见,就带领手下精壮的士兵包围了皇帝的行宫,表章奏疏不断地送上,如同密集的雨点。皇帝无奈,当天晚上,就诏令各王所率领的军中士兵全部解散,让他们回到田野乡间,回归平静的生活。同时,勒令各王回到十六宅,将他们的盔甲、兵器一并交给韩建掌管,以免再生事端。韩建又上奏道:“皇帝挑选贤良,任用能人,足以清除祸乱,又何必另外安置殿后的安圣、捧宸、保宁、宣化四军呢?此举明显皇恩有厚薄之分,背离了没有偏向没有私党的原则。况且这四支亲军所聚集的都是无所事事、奸邪狡猾的市井无赖,在太平盛世时他们就想着作乱惹祸,当朝廷面临灾难时,必定不会为陛下效力。而现在却让这些人拉弓、携剑,紧随陛下的身后,我实在为陛下感到担心害怕,请把他们全部解散。”皇帝颁下诏书,听从了韩建的意见。于是,殿后的安圣、捧宸、保宁、宣化四军二万多人都被解散,皇帝的亲军就此全部解散,朝廷的军事力量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捧日署都头李筠当初在石门镇跟从保卫皇帝,功劳最大,韩建又上奏朝廷,在大云桥将他杀害,以绝后患。
紧接着,韩建再上表说:“肃宗初年,永王李璘暂时调出京城到江南任职,马上就图谋不轨。代宗时吐蕃入侵,拥立广武王李承宏。僖宗光启年间,朱玫作乱,在凤翔拥立襄王李煴。他们都是靠着拥立皇帝的宗亲和支属来笼络人心。如今各王是奉陛下命令到四处去的,请求把他们都召回来。那些鼓吹仙术的方士出入宫廷,迷惑陛下的视听,应当制止他们,不许他们进入皇宫,以免扰乱朝廷的视听。”皇帝下诏,全部依从他的奏请。韩建知道已将各王幽禁在他们的府第后,明白皇帝心里不高兴,如同阴霾笼罩的天空。于是,他上奏皇帝请立德王为太子,试图以此缓解皇帝的不快,给这压抑的气氛带来一丝曙光。皇帝于是下诏立德王李祐为皇太子,改名为裕。
其实将崔胤调出京城镇守湖南,也是韩建的意图。崔胤得知后,暗中向朱全忠求援,并且要他整修东都洛阳的宫殿,向朝廷上表迎接皇帝到洛阳去,试图寻求新的政治靠山。朱全忠和河南尹张全义上表请皇帝迁都洛阳,朱全忠仍然请求派出二万名士兵去迎接皇帝,并且说崔胤是忠臣,不应该把他调往外地任职,为崔胤鸣不平。韩建得知后,心中害怕,又上奏请再任崔胤为宰相,派使者告诉朱全忠应该暂时先安定下来。朱全忠这才停止了行动,这场政治风波暂时得以平息。
皇帝对天下战乱不断、不得安宁的局势愤慨不已,如同愤怒的雄狮,一心想得到杰出的人才破格任用,以拯救这乱世。国子傅子朱朴毛遂自荐,说道:“我如果能做宰相的话,只需一个多月,就可以使天下太平,如同春风吹散阴霾。”皇帝竟然相信了他的话,任命朱朴为左谏议大夫、同平章事,兼管户部,凡是军队财政赋税的事情,全部交给他掌管。朱朴此人平庸鄙陋迂腐怪癖,并无其他长处,如同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皇帝的诏令颁布以后,朝廷内外都大为吃惊,如同听到了一声惊雷。于是,朝廷仍然任命崔胤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崔远为同平章事,任命孙偓为凤翔四面行营都统,加封为行营节度、招讨、处置等使,试图重新调整朝廷的权力格局。又任命以前的定难节度使李思谏为静难节度使,兼任凤翔四面行营副都统,任命韩建暂代京兆尹兼任把截使。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陆扆贬为陕州刺史。只因崔胤怨恨陆扆取代了自己的职位,便诬陷陆扆是李茂贞的同党,所以朝廷将陆扆贬职,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李茂贞向朝廷上表请罪,声称愿意改过自新,还献上帮助修理宫殿的钱财,试图挽回自己在朝廷中的形象。韩建又在一旁替他说好话求情,朝廷最终不再出兵讨伐李茂贞,这场风波暂时得以平息,然而唐末的局势依旧暗潮涌动,危机四伏,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