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年情愫

一封密报传回了京城,这位赵家王朝最高的统治者笑容玩味。此行虽然没有斩草除根,但也算一箭双雕了。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已到花甲之年,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远去。如今的他,便如一只看守家门的老狗。普通人终归是盛年不再来,而那些修士动不动便是几百年的光阴,这让他很是忐忑。

今日的振风塔依旧与往日无任何不同,但对于陈青峰来说,却有物是人非之感。赵希元那幽冥剑指虽然没有要了陈青峰的命,但是长生桥崩碎,体内经脉受损严重,怕是这辈子又与修行无缘了。

徐若云这几日都在为陈青峰调理经脉聚拢真气,因为有那祖龙真气的庇佑,他的身体倒是无碍。赵希元那第一道剑气原本的目的就是打碎陈青峰体内的长生桥,因为修士只要长生桥不灭,体内生机便是源源不绝,纵是受了极大的创伤也能在修养生息之后完全复原。所以普通人要杀一个修士,那是比登天还难,因为普通人可能给修士造成肉体的重创,却无法伤及根本。当然,对于一个修行人来说,打碎了长生桥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毕竟一个境界的提升就能增加五十年以上的寿元。

“青峰,你体内的经脉我已经帮你修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你这长生桥打碎之后再想重聚,这机会着实渺茫了。当然这世间也并没有一定的事情,上古时期长生桥破碎的先人再度证道长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而且往往在体内生机复燃之后,大道往往还能更进一步。”徐若云安慰道,内心还带着一丝的愧疚。不是因为现在救不了陈青峰,而是因为之前的迟疑。

原本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赵希元潜入大兴学院的,但是他很清楚幽冥山背后代表着谁,一个赵希元,如果真的想要杀他二人,大可不必当初递给他那封推荐信。为了隐藏这身修为,不至于被上面猜疑,他没有直接出手。但是就在这犹豫的片刻,这个他曾经也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也彻底沦为了弃子。

“院长没事的,我本来就是想来大兴学院续命而已,摊上了那么大的机缘修了一回大道,还看了一眼仙人眼里的风景。如今能保住一条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幽冥山的赵希元非要杀我?”陈青峰脸色依旧苍白,却仍然微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你只管在这养伤,从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徐若云皱着眉头说道,依旧是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在塔内来回走了几步之后,才缓缓道:“至于赵希元为什么要杀你,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深究。有些事发生的时候有他的理由,过去之后这个理由反而不一定成立了。”

陈青峰识趣的不再追问。

旁边的陈天矶盘着腿双眼紧闭还在疗伤,徐若云转身离去时,才缓缓睁开双眼,他漠然的看着这个曾经他无比尊敬的院长。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轻声道:“青峰,不要信这些人。他明明是金身境,有那法相化形的通天本事。整个大兴学院都在他眼皮底下,为何早不来帮你?这些人,一个都不要信,他们跟那赵希元一样,今天对你好,明天可能因为一个理由就要无端的痛下杀手!”

陈青峰原本坐在木榻上,又轻轻往后挪了挪,最后索性背靠在塔壁上。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前想着只要努力修炼,这天宝城乃至这大兴帝国也终有我们一席之地。如今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只能靠你了。”陈青峰说完惨然一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真正让他难过的反而不是失去了一身的修为。

他已经好几天没在听雨亭看到白姑娘了。那扇窗,不知为何悄然被关上了。就如同他体内那座长生桥,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陈天矶面露悲怆之色,欲言又止。

总归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道:“那白姑娘离咱们这种乡下人终归还是远了一些,青峰你以后还是少去那听雨亭吧。我听宋胖子说白姑娘跟藏剑阁的少阁主本就是天宝城公认的一对壁人,他们两家也早有想法要联姻的。”

陈青峰长叹了一口气,挤了一个笑脸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关注这些王孙公子才子佳人的坊间传闻了?咱们家田鸡看样子也开始开窍了啊!”

陈天矶咧着嘴笑着,挠了挠头。

“白姑娘确实很好,那么高的身份,说话却从来都是平易近人。没有半分那些豪门子弟的架子,她能喜欢上的人,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吧!你也不用担心我,也许我对她是有些好感,但从来没有妄想过要跟她有什么联系。我只是想着,如果仅仅只是每天能看见她,说几句话也是好的。”陈青峰喃喃道,好像在说给陈天矶听的,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文道院,天字科。来上课的院生只有不到十来个人,但是教学的先生却是文道院院长谢安。无论御清大学还是大兴学院,文武两院的堂课都是按照天地玄黄四个科班进行,天字科便是那第一等。能进天字科的都是各自学院榜单上前十的人物。

此时那坐在第一排的文道院天一榜魁首崔浩然正百无聊赖的听夫子在讲那“山梁雌雉”的故事,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坐在旁边同一排的白琉璃。有趣的是他发现这个堂课时向来正襟危坐眼神专注的白家大小姐好像也正看着某处出神。

“白琉璃!你来讲讲圣人这段话有何深意?”谢安饶有趣味的问道,显然早有发觉。

白琉璃收回视线,却依然泰然自若道:“圣人通过雌雉的行为,暗示君子应该像雌雉一样知时识势,选择合适的时间和方式行动。却也道出了自己虽有济世之志,却生不逢时之感。”

谢安满意一笑,道:“很好,理解很深入!”旁边的崔浩然也哑然一笑,他竟然有些分辨不清刚才她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了。

这当然只有白琉璃自己知道,她其实不想像那雌雉一样,那般审时度势的自己,有时竟然令自己都有些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