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明不白算得一笔好帐(2)

城东绿柳街,赵府。

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白少厚着脸皮去拜访早年与武馆有些香火情的一些人家,这是今天宋不言和白少跑的第三家。

前两家都没进门,一家说主家老爷没在,另一家说人已经定了。

赵家门房朱福看着眼前两个少年,打量着其中一个问道:“你是白馆主的孙子?

几年不见模样俊了不少,就是这一身的衣裳打扮...啧啧...”

他一边摇头,一边讥笑道:“你看我这老眼昏花,愣是没认出来。”

这朱福,在几年前白家武馆还在时,曾经因为在背后嘲笑白二叔绝后的事情,被周管家知道后修理了一顿。

他自然不敢对周管家表达不满,但不妨碍他记恨白家。

不过,那时候白家武馆是赵家药材生意场上的大客户,他不但不敢得罪,还得小心侍候。

现在不同了,破落的白家让他觉得不长不短,不圆不扁的正合适讥笑一番,给自己出一口气。

这不,宋不言和白少都搞不清楚状况,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他一番讥笑嘲讽,好不恼火。

连吃了两家闭门羹的白少本就心中不爽,迎面又被朱福讥笑,不由心中一顿咒骂。

他忍住怒意讪笑着道:“福伯,瞧您说的,小子运道不好,不像您是个有福的,名里都带着福,再看您这身板还和以前一样,红光满面,一点不显老。”

“哎哟,白公子家中长辈还在时,叫我阿福,白家没人了,叫我福伯,长进了不少,难得哇!”

朱福脸上似笑非笑,言语中夹枪带棒的,直指白家长辈。

宋不言垂手立于白少身侧,心中暗叹!

这世上有种人,当你有地位时他就低头做小,当你没地位时,又好似要把你踩入烂泥中,目光都是冷冷的、讥讽的;

又像条阴险的蛇,没有正面发动攻击的胆量,只敢暗地里咬你一口。

赵家是城东药材商,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户,大多数时候他这个门房只能迎来送往的点头哈腰。

平日里沾主家的光,得几个赏钱,收点门敬占些便宜就罢了,没本事就摆正自己的位置,装孙子也算是个活法,

可这老货干着装孙子的活计,逮着机会想装大爷。

这不,见以前的富家公子如今成了落魄少年,也没见有个三瓜两枣的便宜可得,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加上以前一点小事记恨在心,就忍不住字字带刺,出言相讽。

白少大为恼怒,想到今日有求于赵家,虽然暂时硬压住火气没有发作,但脸色冷了下来。

“小子以前年幼,不记事,如果有什么对福伯不敬的地方,还请福伯万勿挂怀。”白少抱拳向朱福说道。

“小崽子,以前痴肥如猪,掉膘后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说说吧,有什么事?”

见白少低声下气,愈发得意的朱福直接把白公子换成了小崽子,扬起了嘴角问道,脸上带着一丝讥笑。

见白少脸色一变,宋不言知道他心里已是怒火难忍。

这老货看似笑容可掬,却一脸欠抽的贱样,当真不是个玩意,心中已有不耐,又担心白少忍不住坏事,便插嘴将话接了过来。

“福伯,周管家在吗,巡盐使司募丁,听闻周管家正为此事烦恼,我们二人便是为此事而来,不知福伯能否通报一下?”

宋不言开门见山,懒得跟他废话。

“你又是哪个?”朱福斜眼瞅了一眼宋不言。

“在下宋不言,以前曾和白二爷来过几次府上。”

宋不言比白少来的还多几次,相貌身材也没有白少的变化那么大,朱福能认出白少,没道理认不出自己。

这老货纯属故意恶心人。

朱福似乎刚想起来,指着宋不言大声说道:“哦,原来是你这小崽子,也是,你们一直都厮混在一起的,叫什么‘城南双鼠’是吧,哈哈!”

他见两人没有说话,得意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想必是打听到我赵府出银比其它家高,你二人便想代府上应募盐丁吧?

如是为此事而来,便哪来的回哪去吧。”

“这是为何?”宋不言耐着性子问道。

“赵府已有代为应募之人,似尔等城狐社鼠之辈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朱福见二人对他的冷嘲热讽无甚反应,继续戏弄的兴致大减,不耐烦的挥手好似驱赶二人。

他心想,你们这破落户不知礼数,还想白赚赵府的银子,简直是不知所谓。

何况自己收了陈二他们五两银子,这应募之事就合该落再他们身上才对!

朱福不知道,他左一个小崽子,右一个小崽子,心中的怒火快要把宋不言他们憋出内伤。

现在一听已有应募之人,既然打算已落空,那不出了这口恶气,如何对得住大老远从城南走到城东的自己。

平日屈于张蛮子淫威之下,那是因为单挑打不过他,群殴更是找死,但张蛮子也未曾这般羞辱他们。

斗不过张蛮子就算了,当小爷斗不过你这老狗?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不需要多言,宋不言摸了一下鼻子,手指在上嘴唇看似无意识的点了点向白少示意。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白少微微额首,扭头对着朱福,大声怒骂:“我等出身白府,根脚清白可查,你这插标卖首的老狗也敢欺我!”

白少突然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是忍不住心头火起,指着朱福接着大骂道:“叫你一声福伯,你这老狗假模假式当自己是赵府主人...”

不待朱福反应,宋不言义正辞严的接道:“白少不可辱狗,狗尚可看家护院,我瞧这老货多有不如,依我之见,赵家还不如寻条狗来,定比这老货要强出不少,至少不丢主家的脸面,也不会给主家惹事招祸。”

“细细品来,方觉小言所说甚有道理,是我失言,狗有何辜!可不敢让这老货平白占了便宜,污了狗之名声...”

二人突然发疯把朱福被吓了一跳,脸黑如锅底,一会指着宋不言,一会又指着白少,一时词穷,气得嘴皮直哆嗦“你...你你...你...”个不停。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从年龄相貌,到性别职业,再联系朱福的先祖及女性,展开了一场朱福与狗的辩证。

差点闭过气去的朱福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跺脚大声骂。

“小崽子,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赵府放肆,年轻轻就想下去和你那死鬼爷爷和短命二叔去地下做伴吗?”

“老贱奴敢辱我白家长辈,小爷今日便弄死你个老货!”

正骂的眉飞色舞酣畅淋漓,心中极度爽快的白少听到这话,血冲脑顶几欲发狂,大吼一声,冲上去抬脚就要踢这老货。

宋不言见状,赶紧拉住,骂这老货是占着理,动手就不行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在门口将赵家的门房给打了,就算再有理,赵家为了脸面定然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正想劝说几句,白少抓着他的左臂捏了几下。

宋不言心中哑然失笑,看院内院外陆陆续续过来的人...

那么,就继续表演吧!

他愤而大骂:“白家遭不幸,如今虽然破落,但也不是尔等一个老货可以轻易辱之!”

朱福被吓到退后几步,脸都吓白了,愣了愣,见白少被拉住了,回过神来转头对闻声而来的几人凄声大叫。

“有人在赵府撒野啊,有人在赵府撒野啊!”

又指着其中一人说道:“马师傅...马师傅呢?。”

这老货那如同杜鹃泣血的声音,让赶来看热闹的人不明所以

赵家人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清秀少年,眼睛怒瞪朱福也不说话,也有人认出俩人是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但大家好歹都是赵府的人,便拢了过去,先将二人隐隐围住。

见两人被人围住,朱福目带怨恨的盯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道:“小狗,敢在赵府放肆,看来是不想活了,今天就成全你们!”

“哈...哈哈...白赵两家素有交情,白老爷子仙去两年,白少爷方才上门求助。

你这老货先闭门以拒,后恶语相迎,赵家如此对待故人之后,着实令人齿冷!

这等名声日后若是传出去,皆因你这老货所起,我倒想看看到时候赵老爷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二人相持而立,一人悲声怒斥,一人满脸悲愤。

听得宋不言说完,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觉得这事朱福可能办得确实不太讲究。

朱福眼见他们二人的做态,差点以为先前一唱一喝把自己骂得差点闭过气去的另有其人。

再见赵府众人望向自己的表情,不禁胸口一痛。

宋不言看到赵府大门内有两道人影急步而行,正向此而来,便抱拳向众人鞠礼。

“诸位,我兄弟二人今日受此大辱,只怪自己不识人心,不懂江湖道义,走错了路寻错了门,就此告辞!”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做欲离去之态。

赵府众人也不好动手,却也不能由着他们就此离去,只好站在二人前面以此相阻。

白少眉头一皱,讥道:“怎地,赵家不顾江湖道义不肯相帮也就罢了,莫非还要落井下石,想留下我兄弟二人,杀人灭口不成?”

宋不言打了个响指:“让他杀。”

“白家兄弟言重了,此事真如你所说,赵家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如若事有误会,赵家自会查明,还请稍等片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