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香哎呦一声,又巧笑道:“爷既是这般大富大贵,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怜香惜玉,见我跌倒了,也不扶我一扶,反倒走了。”
贾环回过神来,忙又上来一把将沁香搂住,扶了起来。
沁香笑着,一把反搂住贾环的脖子,贴在贾环眼前,吹气如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贾环笑道:“原来你不仅是个呆子,还是个雏儿,姐姐我今日倒得了妙趣,不如让姐姐来教教你如何?”
贾环早已经按耐不住,见这花荫路上无人,那边花丛里又恰有一张长石凳,便一把抱起沁香朝那石凳走去,放翻沁香便压了上去。沁香却又一把揪住贾环的耳朵,翻起身来笑道:“你若得了我的人儿,却拿什么谢我?”
贾环道:“大爷我有的是钱,还怕少了你的。”
沁香呸了一口道:“放你娘的屁,你真当我是什么人?”
贾环急躁,不耐烦道:“那你想要什么?”
沁香整理好衣服,假装要走,却又回过头来盯着贾环媚笑道:“我要的是比翼双飞,可不是露水夫妻,更不是你那两臭钱。”
贾环听了此言,也是一时心痒难耐,只求快些把她弄到手,便敷衍道:“都依你,明儿我便八抬大轿来娶你。”说着,便欲上来扯沁香衣服。
沁香突然扬起巴掌,狠狠给了贾环一耳光,顿时两人都怔住了。良久,沁香又巧笑着上来,摸着贾环的脸笑道:“我的爷,打疼了吗,我给你吹吹,你若真有心有意,将来要乐多少不行,只别拿空话来敷衍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贾环待要发作,见沁香妩媚风流,体态风骚,笑容可掬,顿时又把一腔怒火灭了,哼了一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如今我虽是家里的爷,可上头还有一位呢,府里上上下下把他捧得凤凰蛋似的,只有他死了,我方能任意挥霍。”
沁香便道:“你说的是谁?且说来给我听听,没准我能帮你出出主意,便随了你的心愿也未定。”
贾环听了这话,信以为真,便一把拉了沁香在怀里,抱起坐在石凳上低声道:“此话当真?若真成了事,别说将来八抬大轿有你坐的,那大富大贵也都是咱们两的了,有你享不完的福呢。”
沁香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你了,你且说事。”
贾环道:“如今这府里,我是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宝玉的,他若不死,将来这家业必是他的。虽说还有个寡妇嫂子,但不当事的,她才得了三贞九烈的牌坊,连门也不敢出了,更别说来和我争家业了。”
沁香道:“原来你便是那贾环三大爷,我道是谁?你要治他,却也不难,只别过河拆桥,起码也得留下些信物给我才好。”
贾环当即便解下腰间一块玉佩来塞给沁香,发誓道:“这便是你要的信物,若我过河拆桥,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一辈子没老婆。”
沁芳忙又捂住贾环的嘴道:“够了,你还当真了,我只不过试一试你,你既这么真心,我便少不得说了,给你指条明路。”
贾环又看看四周,确信无人,方低声道:“你且说来。”
沁香道:“那宝玉的名声我也听说过,知道他最爱在女孩堆里浑闹,把女儿看得如珍似宝,倒把自己看得轻了,听说每每为了她们竟担些没相干的不是,几次惹恼了老爷太太。我只教你一个法子,管叫他在你面前没了半点威风,弄得好,便结果了他。他一死,这贾府只剩你一个爷,还不由得你折腾。”
贾环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且别说废话,捡要紧的来说,如何才能结果了他?”
沁香笑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何况你们府里的。你竟真也呆了,前番听说他几乎不曾被打死,所谓何事?”
贾环见提起这话来,便也觉得有机可寻,却又一时没头绪,便怒道:“那金钏死了,玉钏也早被太太打发了,难不成找她的冤魂回来报仇不成。”
沁香冷笑道:“你就不会故技重施!”
贾环道:“我倒是想,可他们都防范得严了,况且哪里找缝隙钻去,那怡红院的大门都不让我进了呢。”
沁香道:“据我所知,这人现成的就有一位,缝隙嘛,就看三爷你的了。”
贾环忙道:“谁?”
沁香道:“就在我们哪里,她叫芳官,说来你也是知道的。明儿那贾芹来庙里放月钱,他也是个浪荡风流的人,早对那芳官垂涎已久,只是那小蹄子死活不肯,假正经,咱们却好趁机作法,把脏栽到他头上,你只趁机拿住现行,闹了出去,保准叫他身败名裂,不死也再抬不起头来,将来还有什么资格和你争。”
贾环听了欢喜异常,抱着沁香好姐姐叫个不住。沁香娇笑道:“你且别猴急,听我把话说完。”贾环便附耳过来,沁香叽叽咕咕说了一套话,直听得贾环连连点头诡笑。两人一时一拍即合,贾环不由得兴起,一把放翻沁香,恶狗扑食一般压了上去。
且说次日便是中秋佳节,贾府开宴,各处王孙旧交都有礼来,贾府亦少不了回礼,合家人等先到宁国府祭拜祖宗,贾珍留饭,奈何贾母仍旧叫送了过来,便和王夫人等回来。贾珍忙又领着众儿孙跟过来,给贾母请安磕头毕,方回禀贾母道:“今年的晚宴还是摆在这边?我已经叫了几班小戏备着,一应所需也都完备了,只等老太太赏脸呢。”
贾母道:“你那边供着祖宗,倒是这边后园子里方便些,今年只咱们娘儿们说说笑笑便罢了,你们若要闹,便自己闹去吧,只是别太铺张,吵得路人皆知。”
贾珍领了命,出来自去张罗高乐去了。这边贾赦因迎春之事闹得贾母不快,只略应承了会儿,便告辞出来。贾母见邢夫人亦心不在焉,便索性叫她去了。
这里王夫人、宝玉、李纨、凤姐、探春、黛玉,以及薛姨妈、宝钗、尤氏、胡氏等人以及众丫鬟,花团锦簇一大堆人围着贾母说些家常,倒也和睦欢喜。
众人正说着,忽有人来报,说二老爷差人带信回来报平安,叫家里放心,不必挂念,亦请老太太安,又蒙圣上恩典,学差完毕又点了海防的差,奉旨到南边巡查海防去了,恐一二年方能回来。
贾母听了这话,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贾政争气,得了皇上恩宠信任,给贾府吃下了定心丸,忧的是母子分离,又不知何时才得团聚。
凤姐听了这信,倒是欢喜异常,便道:“可是托了老祖宗的洪福,咱们贾府又合该兴旺起来,只等老祖宗万年的福盛不下了,淌了些出来,咱们这些作孙子媳妇的也好沾沾光。”说完自笑起来。
贾母道:“我有什么万年的洪福,横竖只不过等死罢了,再挨上几年,若不出什么大乱子,死了也就闭眼了。倒是你们,这一两年来闹得很不像,也不知道好歹。我若死了,由得你们闹去,横竖看不见也听不见,只别辱没了祖宗,倒叫我死不瞑目。”
众人听了贾母这话,便都不敢言语。凤姐早红了脸,一语不发的呆住。尤氏便有些幸灾乐祸,只不敢露出来。
王夫人见大家才高兴了,这会子却又没了声,便笑道:“今年中秋佳节为老祖宗点的万寿长明灯,昨儿我已经叫人送了五十斤油过去了,咱们也得亲自去家庙里给老祖宗祈福才是。”
王夫人说着,便拿眼色来瞅宝玉。宝玉便忙在贾母前跪了道:“值此佳节,孙子没什么好孝敬的,却只能到家庙里为老祖宗祈福祷告,祝愿老祖宗万寿安康,略表孙子的孝心。”说着便磕了几个头下去。
贾母忙笑着拉了起来,笑道:“我知道,我的玉儿是真孝顺,你且早去早回,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吃饼子赏月呢。”
宝玉忙答应了,又和王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要出来。贾母忙命袭人好好跟着。
宝玉才出去,赵姨娘和贾环却进来,忙向贾母跪拜请安。贾母见了,便道:“你不在那边,又来做什么?”
赵姨娘红了脸,便要转身出去,贾环却道:“我也要为老祖宗祈福祷告去。”
赵姨娘忙红着脸对贾环使眼色。王夫人怕扫了贾母的兴,对凤姐耳语道:“不拘哪里支些钱给她,快让他去吧。”凤姐只得答应了出来,和平儿说了。平儿自领着赵姨娘和贾环去拿银子不提。
这边众人又围着贾母说说笑笑,只凤姐不大敢开口说话,大不似以往那般谈吐风趣,挥洒自如。
水月庵这边,逢此佳节,也自比往常热闹些,虽不似贾府里花红柳绿,笙歌燕舞,但也香烟缭绕,果品丰盛,灯火通明,一时间诵经朗朗,钟鸣铿锵,又别是一番景象。
却说贾芹自从得了管理家庙这差事,手中也有了些定例银子,自然大爷一般,且又秉性风流好色,竟把数处尼庵家庙翻转过来,当成自己的后宫一般,那稍有些姿色和不安分的,早遭了他的手。
这日中秋,按例要赏各处打尖供奉神佛的例钱,贾芹老早便来至水月庵,老尼智通忙请进禅房,又上来敬茶巴结,贾芹连正眼也不看一眼。
智通知道他和沁香原有首尾,又垂涎芳官已久,奈何芳官死活不依,且嘴尖舌滑,性子刚烈,便忙去叫了沁香过来。
沁香见了贾芹,两人眉来眼去,趁着众人都出外院去了,便过来一屁股坐在贾芹的怀里笑道:“你这没良心的,许久也不来一遭儿,可是又有了新欢了。”
贾芹笑道:“我的新欢你还不知道?就在你们庵里,只是吃不着,恨得我牙痒痒,你若帮我作成了,我可得好好谢你。”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