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彻底挣脱了窗帘的束缚,将整个套房染成温暖的金色。贺肖晨的手依旧温暖干燥,十指交缠的力度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冯小雪看着两人无名指上那浅浅交叠的戒痕,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在晨光中被悄然唤醒。
“等我一下。”贺肖晨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动作利落却不失温柔。他走向昨晚匆忙脱下的、依旧带着些微湿气的西装外套,从内侧口袋里拿出手机,走到窗边低声打了一个电话。冯小雪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捕捉到几个简短的词:“车开到门口”,“行李”,“现在”。他的侧影在明亮的阳光里显得挺拔而可靠,处理这些琐事时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让她漂泊了十一年的心,第一次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很快,他走回来,在她面前蹲下。茶几上,冯小迪留下的精致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此刻,两人似乎都没有享用的心思。贺肖晨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脚上,眉心微蹙。
“能走吗?”他问,声音低沉。
“一点点疼,不碍事。”冯小雪摇摇头,试着动了动脚踝,那点刺痛在巨大的幸福感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她不想再让他担心。
贺肖晨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再次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这一次,冯小雪没有惊呼,只是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透过浴袍传来的温热体温。他身上雪松与阳光混合的气息,是她此刻最安心的港湾。
他抱着她走进卧室。冯小迪显然已经识趣地“消失”了。属于冯小雪的行李箱敞开着放在衣帽间门口,里面的衣物有些凌乱。贺肖晨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沿坐好。
“穿哪件?”他站在敞开的行李箱前,目光扫过里面叠放或挂着的衣物,语气平静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冯小雪脸颊微热,指了指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一条剪裁利落的深色长裤。“就…这个吧。”
贺肖晨依言取出,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或暧昧,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体贴。他拿着衣物走回床边,没有递给她,而是极其自然地展开那件柔软的羊绒衫,示意她抬手。
冯小雪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专注而平静的神情,她顺从地抬起手臂。贺肖晨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帮她把羊绒衫套过头顶,又细心地将她散落在衣领内的长发轻轻捋顺出来。他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颈后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接着是长裤,他单膝跪地,让她扶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仔细地帮她提起裤管,动作间充满了无声的珍视。
穿好衣服,他又拿来酒店柔软的拖鞋,小心翼翼地套在她未受伤的脚上,然后才拿起另一只拖鞋,准备帮她穿在缠着纱布的脚上。
“这只……我自己来吧。”冯小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贺肖晨抬眼看她,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轻轻握住她的脚踝,避开创口的位置。“别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极其轻柔地将那只稍大一号的拖鞋套在她缠着纱布的脚上,确保不会压迫到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衣物走进浴室,很快换上了一身干净挺括的衬衫和西裤。当他再次走出来时,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贺总似乎又回来了,只是眉眼间那份冷峻被一种柔和的暖意取代,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
门铃适时响起。贺肖晨开门,是酒店服务生恭敬地推着行李车,上面整齐地放着冯小雪和冯小迪的行李。
“车在楼下。”服务生低声说。
贺肖晨颔首,回身,再次走到冯小雪面前,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一个用力,再次将她稳稳抱起。
“我可以走的……”冯小雪小声抗议,脸颊绯红。
“我喜欢抱着。”贺肖晨低头,在她耳边留下低沉而直白的一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对门外等候的服务生示意行李跟上。
电梯平稳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冯小雪依偎在他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和属于他的独特气息。他抱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怀抱温暖而安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电梯壁光洁如镜,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她看着镜中他专注凝视前方的侧脸,心底的暖意层层漾开。
酒店大堂明亮奢华。前台那位昨夜感慨过“深情男主”的小姐,此刻看到贺肖晨抱着冯小雪走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然又羡慕的笑容。贺肖晨目不斜视,抱着冯小雪径直走向旋转门。
门外,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静静停着。司机早已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贺肖晨小心地将冯小雪放进柔软舒适的后座,细心地替她调整好靠背角度,确保她受伤的脚能放得舒服。他绕到另一侧上车,关上车门。
“贺总,去哪里?”司机低声询问。
贺肖晨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将冯小雪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十指再次交扣。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痕,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冯小雪回望着他,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她看到了晨星的光芒,看到了等待的终点,看到了属于他们的、触手可及的未来。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清晰而温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和归属感:
“回家。”
贺肖晨的唇角也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而笃定,对司机说道:
“回家。”
车轮平稳启动,驶离酒店,汇入清晨城市的车流。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吐露着新绿。车内,温暖而静谧。贺肖晨始终握着冯小雪的手,不曾松开。冯小雪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闭上眼。十一年漂泊的风霜,昨夜惊心动魄的雨雪,终于在这一刻,在通往归家的路途上,被这温暖的阳光和身旁人沉稳的心跳,一点点熨帖抚平。
晨星终于拥抱了他的雪落,漫长的等待与寻找,都终结于这通向家的、洒满阳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