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虚地摸摸鼻子,身子往后撤了撤,“你问。”
“照你这么说,你是特意下凡找我。所以你一开始说什么有关太阴司的秘密,也是诳我的了?”为了让她收留他?
从一开始就骗了她,还让她相信他的话?
“唔,开始是情急之下瞎编的,”她见柳北脸色开始不好,急道:“不过,我真有一事,是关于太阴司,要同你说。”
她面无表情地等他辩。
他眼睛眨了眨,“你不是有一面不知来历的镜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她惊道。
老实说,他不提镜子,她压根儿就忘了。难道他还趁她不在家翻她抽屉了不成?
“……”他拧着眉,实在难以启齿。
总不能告诉她,他就是那只整天求抱求摸爱撒娇的黑猫,那面镜子,还是他从密室的格子中机拉出来的吧?
他虽然脸皮厚,但他总归还是怕柳北嫌弃他的。
“啊?我感应到的。”这话也没错,不算撒谎。他一本正经,无辜地看着她。
当时他的分身附在那只黑猫碳碳身上,跟着她进了密室,尽管灵镜全无灵力,他还是感应到了灵镜的存在,这才扒拉出来让柳北看到。只是它在当年灵力耗尽,变成了一面普通的,连人影都照不清楚的镜子。
柳北上楼把那镜子拿来,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观察,发现镜面比之前亮多了。她饶有兴致地把它举到面前,用它照了照自己。
镜中人拥有精致的脸部线条,一颦一笑皆是完美。
“继续,镜子怎么了?”
“这面镜子是你的。”
她从镜前挪开,斜他一眼:“当然是我的。”
他好笑地以拳抵唇,“它是你的旧物。”
“我的?”她蹙了眉,疑惑地望着他。
“嗯。只不过它如今没了灵力,镜灵也陷入了沉睡,需得有足够的神力才能将它唤醒。”
“这镜中还有镜灵?”她用食指叩了叩镜面,听它发出沉闷的声音。就这么个不起眼的镜子,还大有来
头?
“它既是我的,太阴司又是如何得到的?”
“这……我也不知。”
当时她快魂飞魄散,他满腹心思都在她身上,确实不知这灵镜是何时失踪,是如何没了灵力,又是如何
被太阴司捡到。
“这灵镜有用?”
“当然。待我过些时日,补好了元神,再注入神力。那时,你的灵体便可以进入镜中修行,镜中更有一处灵焰,可治疗你的冰魄。”
一提到冰魄,他就想到两万年前的事,心间一窒,眼中浮现痛色。此时看到她好好的在他面前,他才从恍惚中清醒。
她眼睛亮亮的,“我的冰魄,能治?”连焊无这个千年火狐的内丹都只能暂时压抑冰魄,镜中的灵焰,可以治好?
她受冰魄所制,每次一动用神力就全身发冷,严重时更会连血液一同被冻住,陷入昏迷。近两个月,因有烬夷的千年内丹调和,她神力精进,这才好了许多。
如果不需受冰魄桎梏,她就能自如地运转神力了。
“需要你很多神力吗?我的行不行?凤玺中怨灵的灵力转化而来的神力行不行?”
“姜姜是心疼我了?”他托着下巴,眼神晶亮。
若不是聚灵寒冰溶入她的魂魄,她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从前那是保护她的武器,现在,她魂魄已稳,那武器就成了伤她的东西,留不得了。
她做了太阴司主,肩上抗了责任,依她的性子,不可能庸庸碌碌,与其任她懵懵懂懂地横冲直撞,不如他来引导。
即便下了凡,不及从前强大。但她同从前一样,坚定又执拗地守护一些东西,他只能支持她。
假以时日,等她神力精进,能够利用灵焰自行溶了魂魄中的聚灵寒冰,那时,她说不定能想起来他是谁。
只是到那时,她还会不会恨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痛极。
她噎了噎,“谁心疼?我只是想能快点进去镜中看看。你,”她把他打量了个透,“元神破碎成这般,几时才能补好?”
“……再过十来天就可以了。”他也真是自作多情了。
她满意地点头,如此看来,她这便宜未婚夫,还是有点用处的。
“今天,你还算坦诚,不过什么未婚夫之类的,我可不认。”她站起身,准备去做饭。
他也站起来,拿身子挡在她面前。耷拉着脑袋道:“你认不认,我都是。”这还没过河,就要拆桥了?他别的都可以依她,唯独这身份,不能被她给否认了。
柳北瘪了瘪嘴,淡定地从他旁边穿过。
第二日,依然没等到冥界回应的柳北,提笔亲自给冥王写了封书信。
夜幕降临,此时柳北正准备回家,白七正帮她收拾桌案,他速度奇快,不一会儿,就把桌案摆弄得整整齐齐。
他双眼亮亮地求表扬,柳北却连一个眼风都不分给他。不过他也不气馁,就算她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乐此不疲。
自从昨日摊牌后,身份过了明路,仿佛一下就理直气壮了。他就跟个小媳妇样儿早上跟她出门,晚上跟她回家,就围着柳北转,从前隐忍的情绪,越来越不掩饰。
他脑袋搁在她的桌案,歪头看她,“姜姜,我们回家,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一个餐风饮露的神仙,哪里懂凡人的烟火气?她嗤笑一声,“你会?”
他干笑道:“我会学。”
其实他用无数分身散落各地,一寸一寸地找寻她。他去过承平大陆的每个角落,见过许多人世悲欢,并不是她以为的初入凡尘的神仙。
只是他的时间,全花在找她这件事上,别的,他没关注罢了。
她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快些把你那窟窿补上吧?”她要不是指望他恢复些神力,打开灵镜,照他这烦人精的样儿,她一定给他轰出去。
他低头,指着透光的肩膀,“在补了,你看。”
柳北扫了一眼,见肩膀的窟窿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确实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这才放心。
两人正说着话,她看看时间,决定先回家。
她本以为冥界肯定驳回她的请求时,一人悄然而至。
来的那人身穿黑金滚边的常服,器宇轩昂,眉眼锋利,不是冥王是谁?
他见殿中除了柳北还有一元神,身有莹莹光华,似来自天界,顿时诧异地打量。
白七见这位冥王相貌姣好,气质出众,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太阴司和冥界,不应该是死对头吗?为何冥王会亲自来太阴司?
烬无发现白七在打量他,两人对视几息,颇有默契地别开眼。
“这位是?”炬无当先开口。
柳北还未开口,白七急急道:“夫君,”见柳北清泠泠的眼神看过来,又没骨气地改口,“未婚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