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小羽瞠目结舌:“……妈。”他也没有这么差劲吧?
翼东林插话:“对对对,他要不听话,饿他两顿就老实了。”
族长捋着白胡子:“要还是倔,就关小黑屋,他怕黑。”
翼小羽着急:“爸,爷爷,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有这么坑自己儿子孙子的吗?
本来他就是迫不得已才答应,还以为他好歹有倚仗,他爷爷贵为山雀族族长,妖力深厚,等他出来,管他太阴司太阳司,肯定不会让他受这样的欺辱。
就算她救了他又怎样?他家有的是钱,他爷爷有的是权,大不了用其他方式打发,想要他翼少爷做仆人,做梦!
他就坐等着她打脸,叫他知道,他翼小羽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预想中痛快的打脸情节根本没有上演。
他的家人在这个女人面前,完全没有威严,别说疾言厉色了,就连拒绝的话也一个字都没说,卖他卖得这么情愿,还,还兜他的底!
琉夏‘噗嗤’一声笑出来,场合不对,本来想忍,没忍住,拿龙骨妖扇遮着脸,双肩笑得一抖一抖的。
末了,清了清嗓子:“好了,小山雀,能进太阴司,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听话哦!”
她拿扇子轻轻压了压他脑袋,冰凉的扇子裹挟着妖力,仿佛重约千斤,让他全身动弹不得,他细细的爪子差点撑不住这重量,莫名让他觉得这话明显是威胁。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司主为什么让他的家人这么忌惮和服从,单从这个妖界公主话里对她的维护,就不敢让他再放肆了。
她收了陆琪的神力和橙色灵眼,就让他们回去了。
柳北:“你们可以先把他带回去,一个星期后再把他送来。”
几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柳北这才勾了勾唇,动了动僵直的脖子。
这帮鸟儿,实在太好骗了,什么需要太阴秘术,都是她随口胡说的,不过是她看上这小孩儿与众不同的资质,想他为太阴司鞠躬尽瘁而已。不过小忙一场,就让他们把翼小羽心甘情愿地献上了。
琉夏还没走,向她抛了个媚眼,“北妹妹,咱妈咱爸喜欢什么?”
柳北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深呼吸:“喜欢我。”
“来人,送客。”
琉夏哈哈哈笑了半天叉着腰走了。
白七出来,气咻咻:“这只鸟有神经病?”
什么咱爸咱妈,他都没能喊,她还要插队?
大约凌晨两点多,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小楼的大门口,紧随其后,又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它后面。
一身黑色风衣的节音从后座当先下车,正准备进门,被追上来的人拦住去路。
“容大少爷,你就不累吗?”
这话一语双关,让容南齐还没扬起的唇角又绷直了。
他高大的身影笼着她,声音里满是挫败:“节音,你为什么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节音抬眼,冷漠地与他对视。
“让开。”
身后,那辆越野开走,后面下车的两个神侍见势不对,争先恐后地进了小楼。
“容少爷,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清楚了。”
这次她奉命去昆奇国处理姬晴的骸骨,也不知这位容大少从哪里得了消息,一路跟着她去了昆奇,她去金兀山他也去,她回禹国他也回,像块狗皮膏药黏着,甩都甩不掉。
他声音发紧:“你是因为我从前的作风讨厌我?我去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是应酬需要,而且媒体是有夸大的成分的,你不要信。我知道我从前是荒唐了一点,但是自从遇见你以后,那些场合我再也没去过了,而女人,我也退避三舍,最近杂志上连我的绯闻都没有。”
“你不能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就否定了我。”他喉咙发苦,第一次后悔,从前活得太随心所欲,我行我素,也没有对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下封杀。
容南齐第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他做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让他颇觉无力。
节音索性不急着进门,她退后了两步,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了解你,因为你怎么样,与我无关。”
他唇抿紧,半天才自嘲般地一句:“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金丝眼镜镜片被他的车灯反射,那里面,仿佛藏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声音很轻,但太阴司的人,耳力一向很好。
节音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你喜欢我什么?”
“你我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你又了解我什么?我只懂司中事务,这一辈子心思也只会在太阴司。”
“你的小情小爱,跟太阴司的复兴比起来,微不足道。抱歉。”
容南齐听着她毫无感情的一番话,全身都僵硬了:“这不冲突的,我不打扰你的工作,只是分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好,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节音淡漠的眼与他对视,一字一句,似乎不把他推进无底深渊不罢休:“你还不明白?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你没办法进我的世界,我也没办法融入你的世界,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懂了吗?”
不可能的事,不如就不要开始。
她从一出生就效忠太阴司,后来,更是发誓这一辈子都为了小姐而活。
人易变的情感,不值得她分一丝一毫的心思出去。
容南齐无声往旁边退开一步,一言不发,整张脸隐进黑暗中,高大的身子在寂静的黑夜中更加萧索。
她动了动唇,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步跨进小楼。高高的马尾因她的动作,快速拂过他的脸颊。
身后的大门闭合,他缓缓摘下眼镜,曲起两指疲惫地捏捏印堂穴,大拇指内侧却沾上了一点湿润,他苦笑,无力地垂手,任它被春天夜里旖旎的风吹干。
他果然是从前游戏感情,被骂凉薄,所以遭了现世报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从第一次在柳北的归国宴上擦肩而过,这个飒爽少言的女人就入了心。
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她们温柔又体贴,从不对他甩脸,小心翼翼看他脸色行事,就算有那么几个不为他的钱权,对他真心,他也一笑置之。
可是这个女人呢,就算她讥诮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看他,看他跟看一个烦人的跟屁虫一样,他也甘之如饴。
以至于被她打到住院、厚着脸皮堵在大门口被她冷言冷语地赶走,上赶着做从前嗤之以鼻的事,他也没觉得不对。
尊严是什么?在她面前,这东西根本忽略不计。
骄傲的容大少,终于也尝了回爱而不得的滋味,真他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