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管家同意了七烟将小女孩母女接回别馆的做法,但他却坚持不让七烟再靠近感染者房间一步。别馆内的其他人也全部穿上了隔离服。
七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拦,即便她知道,阿尔法病毒并不会因为接触而传染,但如果这件薄薄的隔离服能带给大家安全感,她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开口阻拦的必要。
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对周围的气氛却敏感异常,呆在客厅越发地安静。庞阿姨见状先将她带到了客卧,哄着她睡下了。
客厅内再无其他人,七烟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那位母亲手中留下的信件。
准确地来说,那是封遗书。
小女孩的名字叫做雪樱,是因为在她出生那日,明明是寒冬却开出了茂盛的樱花。
雪樱的母亲是一家跨过公司的董事长,在S市颇有声望。病毒扩散后,她们母女二人便自行在家中进行隔离,避免感染。可即便如此,除了政府发放的物资外,还有些必备品需要去采购。
雪樱的母亲不放心其他人,于是每个月会有那么几天单独外出的时间,去各大集散点采买一些必备物资。
七烟的演奏会是女儿和她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她们不必担心安全问题,可以在这里获得短暂的放松时间。
女人以为她可以就这样带着女儿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哪怕是公司破产,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只要女儿健康安全,她就心满意足。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被感染了。
发现自己发烧的那一刻,女人的心中还抱有侥幸心理。毕竟除了集散点之外,她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也没有接触过什么感染者,概率这么小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发生在她身上了呢?
然而不管她怎样祈祷,上帝似乎并没有眷顾于她。
连续几天,她的高烧未退。女人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当接受了自己被感染的事实后,她开始进行自救。
B疫苗很难买,但她却通过某些渠道搞到了一瓶。
毕竟是商业的权威人士,市面上不流通的物资,她花了大代价从黑市买到了。
按照指示说明,她将B疫苗注入到了身体内。但常年的警惕性让她多留了一份心眼,未亲眼见过B疫苗的效用,她不敢就这样放心地将女儿留在身边。于是女人将家里的一切物资放置点事无巨细地交代给了女儿,又告诉女儿一旦听到可怕的声音就跑去找警察叔叔。
然后,女人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第一天的时候,症状的确有所缓解,女人心里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上的高温还没有降低下来,但至少她并不感觉到难受,甚至还有余力用文字记录下自己当下的感受。
她隔着门板安抚着女儿,幻想着几日后就可以同女儿一起回归到曾经安逸而静谧的日子。
但上天似乎和她开了个玩笑。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忽然惊觉自己已经多日没有进食了。周围的床铺一片凌乱,四周有被撕咬拉扯过的痕迹。她的身上有血迹,但破裂的伤口处又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上次记录下的文字日期还是三天前……
这恐怕并不是好的征兆。
女人的房间没有镜子,她只能打开手机看看自己的样子。
相机内,一双赤红色的眼睛赤裸裸地盯着自己,让她遍体生寒。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镜子里的怪物也跟着打了个冷颤。
女人一下子便愣住了。
门外传来了女儿的声音,她慌忙收起了自己的不安,脸上带起柔和的笑意,转过头想要和女儿交代些什么。然而门上那巨大的划痕却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利刃留在门上的痕迹,仿佛再用些力,门板便会支离破碎。
问题是,女人的脑海里没有丝毫关于划伤门板的记忆。
女儿娇弱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她猛然回过神,立刻强硬地吩咐女儿,让她到常听演奏会的姐姐那里去。
听着女儿迟疑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女人一下子泄了力般地跌坐在了床边。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只会更加危险。但她也清楚地了解,一旦自己被送到警察局会是什么后果,她不要成为那群疯子的研究对象,更不要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结束生命。
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女儿的样子。
雪樱,不要怪妈妈这么草率的离开了你。我的孩子,只希望你可以一直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七烟看着那遗书上的最后一行字,静静地沉默了许久。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那时她家里穷,没什么玩具,魏姨便将她带到公园去,那里有一架秋千,可以荡的很高很高。
儿时,那便是七烟唯一的娱乐设施。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她每次荡秋千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悠的高高的,看着自己迅速地远离地面飞向天空,她就有一种变成了鸟儿的激动。
每次她这样的时候,魏姨总是一脸担心地守在她的身边,不住地絮絮叨叨,让她慢一点低一点。
可小时候的她又怎么会读懂魏姨眼中的那抹担心呢?
她只顾着自己玩的开心,终于有一天,她没能抓紧绳索,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重力宛若带着绳索,将她狠狠地拉向了地面。她不能估量到接下来的疼痛,只是吓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一声痛呼声。
睁开眼睛的时候,魏姨已经被她压在了身下,周围的居民聚集了过来,帮着叫了救护车。
在最危险的时候,魏姨毫不犹豫地垫在了她的身下,结果就是魏姨的腰受了重伤,以后都不能再干重活。可偏偏她又不是个令人省心的,后来出的那一系列事情,让魏静不得不一个人干好几份工来还清债务。
七烟想着想着便出神了,直到张管家敲门走了进来,告诉她,雪樱的母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