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失（4）

下课后，晴香向位于B栋的预制装配式二层小楼走去。

每层都有十间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学校将这些房间作为学生社团活动根据地租借出去。

晴香现在是去见齐藤八云——日本典型的性情乖戾者。

并非有什么麻烦事，只是去看看他。

晴香心中暗想：“真是个巨大的进步呀！”不，不能把这称为是“进步”。在此之前还真是挺奇怪的，每次去找八云时，都会有各种麻烦。八云也每每讽刺自己是老和“麻烦”有缘的人，弄得自己总是灰头土脸的。

不过，今天可大不一样了。

晴香来到一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前。门上有个写着“电影研究兴趣协会”的金属牌。

其实这只是个幌子。八云骗学校方面借了这间房子，挪为私用。

“嗨！”晴香招呼着打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晴香忍着热气向里张望。

“怎么又是你？”

依旧是那副样子——一头睡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坐在椅子上的八云仰着身子回头看了看，厌烦地说道。

他已经将白衬衫开到了第三颗纽扣，还“呼哧呼哧”地摇着蒲扇。

从额头到脖子渗满了汗珠。

“先声明一下，我这里可不是打发时间的地方。”

“我可没有你八云想得那么悠闲。我得去运动，还得打工，还有各种各样的约会……”

话说到一半，晴香突然不说了。因为八云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他挺直身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挠了挠脖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只猫。

晴香走进房间，从位于角落的冰箱中取出一罐罐装茶喝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带来的这东西？”

八云明显流露出不满。

“上次来的时候，还拿来了巧克力，你吃吗？”

晴香又从冰箱中拿出杏仁巧克力给八云看。

“这是我的房间，不要擅自挪为己用。”

“这是电影研究兴趣协会的房间。”

“那你也不是我们协会的人员呀。”

果真不出所料，晴香为自己暗暗叫好。

“很遗憾，我现在也是电影研究兴趣协会的一员了。”

“啊？”

“昨天我已经去学生科写上自己的名字了。”

就连八云也只有张大嘴说不出话的份儿了。

“怎么回事？就这样认输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

“是呀，没错。”

晴香打断八云的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完全是胜利者的感觉。

“不过，你竟然能在这么热的房间里待着。没有空调什么的吗？”

晴香从包中取出手帕，擦拭额头。虽然是刚刚进屋，但已经渗满汗水了。

如果一整天待在这里，应该会中暑吧。

“风扇坏了。”

八云用蒲扇指了指屋顶。

屋顶上吊着一个满是蜘蛛网的风扇。

“再买个不就好了嘛。”

“没那个闲钱。”

“那这个夏天你打算怎么过呀？天会越来越热的。”

晴香也学着八云的样子，从包中拿出笔记本当扇子扇了起来。

“要是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去好了！”

“说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来玩会儿。”

“我不记得有什么拜托你的事情。”

“对呀，没有。”

晴香露出牙齿吓唬八云。

正在这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难道是后藤警官？”晴香脑中闪过这一念头。不对，后藤警官从不敲门，而是喊着“打扰了”推门就进的。

“请进，门开着呢。”

八云胡乱整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对着门喊了一句。

“打扰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藏蓝套装、头发长长的漂亮女人。

“你是谁？”

“我是这所大学的四年级学生，叫饭田瑞穗。”

来人清晰地回答了八云的问题。真看不出是个大学生，看上去很成熟。

晴香请瑞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又去打开一张折叠椅，坐在了八云身旁。

“您有什么事情吗？”

“贸然拜访，真是十分抱歉。但我有点事情需要咨询您，虽然知道会给您添麻烦，但是……”

“好了，不必说客套话了，直入主题吧。”

八云粗鲁地打断了一副试探口吻的瑞穗。

“唉，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晴香不由想起数月前初次来访时的情景。

“啊？好的。其实，我现在正为某种幽灵现象所困扰……”

“幽灵现象？”

正向上梳着头发的八云面露诧异之色。

“您能听我说一说吗？”

“如果你愿意那就说吧。”

得到八云的应允，瑞穗的表情一下明朗起来。

此后从瑞穗口中听到的便是关于某处公寓女人幽灵出没的事情。

那个女幽灵嘟囔着“为什么死不掉呢”，从公寓楼顶跳下来。摔下来后，过一会儿又会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出公寓。而后，再次跳下楼来。

是一个自杀的女幽灵，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为什么那么想死呢？”晴香实在想不明白。

瑞穗诉说道：“从看见那个女幽灵以来，我惊恐万分，夜里连觉都不敢睡了。”她恳求八云帮帮她。

照八云的做派，肯定会说“这可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事情”“请你坚强一些”之类的话，总之会很不近人情。

“唉，真是可怜呀！”晴香向瑞穗投去同情的目光。

但是，接下来八云说出的话可完全超出预料。

“你一定很困惑吧？我明白了，好的，我来帮你。”

咦？等等，怎么回事儿？“和我当时的情形截然不同呀！”晴香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您能帮我吗？”

瑞穗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如同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缓和下来。

惊诧的应该是晴香才对呀。

“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

“需要多少钱？”

瑞穗试探地看着八云。

“基本费用是两万日元，之后还要加上一些实际的开销，如何？”

“比我那时候可便宜多了！怎么回事儿？！”晴香暗想。

“那就拜托您了。”瑞穗深深地低下了头。

“如此轻易地相信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吗？至少要考虑一下吧！”

这可是个只会抓人弱点的冒牌侦探呀！

瑞穗自然听不到晴香心里嘀咕的这些话，她把遇到幽灵的公寓地址和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再次谦恭地低头致谢后才离开。

“答应得够爽快的呀！”

门刚刚关上，晴香便托着腮如此说道。或许是因为忍耐很久了，所以话语间透着尖刻。

“因为我想买台新的风扇。”

八云打着哈欠回答。

唉，的确如此。在这种预制装配式住宅里，如果没有空调之类的制冷设备，真是难以度过夏天呀。不过……

“比我那时候可便宜多了！”

“目前正处于活动促销期间。”

“我看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女才打的折吧。我终归不是美女呀……”

“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胡搅蛮缠？”

的确被八云说中了。

“我这是在说什么呀？”晴香心里明白，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竟然脱口而出说出下面的话。

“而且那女孩的胸也很大吧。”

“什么？难道你还能为自己的胸小而骄傲吗？”

“你说我胸小？这……我这可是C杯呢！”

“开什么玩笑！”

八云挑起半边的眉毛。

“谁开玩笑了！你就是没看见过！”

“隔着衣服我也能看出来！”

你就不能说句软话吗？真是让人上火的家伙！

八云完全不理会晴香的想法，又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