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试吃

傍晚时分,德尔巡河本应空旷的河边,有一个男人架起了篝火,手中不停着翻转火中的食物,看着像一只兔子。

男人身旁有一个绿色的单人帐篷,看来他最近都一直住在这里。帐篷的周围散落着各种生活的垃圾。

男人专心致志的烤着手中的食物,完全没有理会到他身后有另外一个男子朝他走了过来。

“你好先生,我能问你借点水喝吗?”

男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哦,那个……”男人有点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了地上。

“先生,你不要害怕,我只是路过的旅人,因为天气的原因,行程耽误了,我的背包在翻过马德里悬崖的时候,水和食物也一起掉到悬崖下面了,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

男人看向他,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因为脱水开裂,脸色也很差,整个人有一些憔悴。

“在帐篷里,我去拿给你。”

“哦,先生,你真是太好心了。”

男人走进帐篷拿出了一杯干净的水。

“你不用叫我先生,大家都叫我玛贝尔。”

“玛贝尔先生,再次感谢你的慷慨。”

咚咚咚,落魄的男人将水一饮而尽,就连瓶子里最后几滴水被他使劲的摇晃了出来。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坐下,玛贝尔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头黑色短发,左耳下挂着一个银质耳环,披着一件黑色长衫,脸色也比刚才红润了许多。

两人沉默了一会,玛贝尔率先打破沉寂。

“你从哪来?”

“我从德尔克斯来。”

“德尔克斯?那离这足足有300公里远,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本来有一匹马的,我偷的,但没有钱吃饭,我卖给了酒馆的老板。他妈的,一说这事我就来气,明明说好2个金币的,结果酒馆晚上有人打仗,我的马受惊了,我又驯服不了它,结果眼睁睁看着马跑了。后来过了很久,久到我都记不清走了多久才到这里。”

“那你为什么选择离开?是因为战乱?”

“德尔克斯这几年一直都不太平,瘟疫肆虐,暴政敛财之事比比皆是,而且税收一年比一年重,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是因为钱呗?”玛贝尔用小刀剃下一块兔肉,尝了尝。

“德尔克斯的人基本都走了,本来繁华的城市,估计现在就剩下老国王一个人咯。”

“你这一路,就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玛贝尔把烤熟的兔肉分给了小伙子一半。然后自己用刀割着肉,大口咀嚼了起来。

“没有……”小伙子也学着大口的吃了起来。

“哦,是有这么一件事!”小伙子突然想了起来。

“我在坎村,离这不远,我听说四天前有人失踪了……”

“失踪了?还没有找到吗?”

“我离开的时候没有。”

两人沉默不语的吃着兔肉,夜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河边的萤火虫在草丛中跳跃飞舞。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玛贝尔又一次先开了口。

“我叫弗洛里斯。”

“弗洛里斯……”玛贝尔重复着这个名字。

“没有其他的了?就叫弗洛里斯?”玛贝尔感到有一些吃惊。

“没有了玛贝尔先生。”

“你的家里人呢?”

“也没有了玛贝尔先生,从小我就是孤儿,在德尔克斯的修道院长大,修女姐姐们对我都很好,教了我很多融合咒语的小把戏,从小我就靠这些小把戏维持生计。”

说着弗洛里斯卷起衣服,将右手手臂上的符文展示给玛贝尔看。

“融合……你是巫师?”

“是的先生。”

玛贝尔脸色阴沉,不再说一句话。

“玛贝尔先生,你在这露营多久了?”这次是弗洛里斯先开口。

“嗯,三天。”

“那你是做什么的?你人这么善良,一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是吃东西的。”

“吃东西?吃东西算什么工作?”

“就是给国王试菜的。”

“还有这么好的工作,早知道有这样一份工作,我要是能干就好了……”

“呵呵,我劝你别这么想,这不是一份什么好工作,起码对我来说不是。”玛贝尔站起身,转动了一下肩膀。

“你说为什么我要给国王试吃?”

“我不知道先生。”

“因为国王他怕死,你怕不怕死?”

“我……这个世界有人会不害怕吗?”

“我想我就不会……”玛贝尔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了弗洛里斯。

画像上是个面色红润的长发小姑娘,大概有十多岁的样子。

“这是我的女儿,她去年死了,因为疾病。”

“节哀顺变。”

“我每年这个时候,毕竟这是我女儿生前最喜欢的地方。”玛贝尔的眼睛湿润了。

“不要太伤心玛贝尔先生,如果你女儿看到你这样……”

“算了,谢谢你今晚陪,天色也不早了,我想我该睡觉了。”玛贝尔伸了个懒腰。

“好的玛贝尔先生,我就在这睡了。”

“晚安,孩子。”

“晚安,玛贝尔先生。”

第二天清晨,德尔巡河的雾气笼罩着整片大地。

玛贝尔先生轻柔的拍打着弗洛里斯的脸颊。

弗洛里斯缓慢地睁开眼睛,发现玛贝尔先生倒影在他的眼前。

“玛贝尔先生,这是?”弗洛里斯被双手绑住,倒挂在了树上。

玛贝尔先生看我醒了,于是走到河边开始磨起了刀。

“玛贝尔先生!”弗洛里斯大喊着。

不一会,玛贝尔走了过来,将闪着寒光的刀抵在弗洛里斯的脸上。

“听说倒挂着的人,血液流速变慢,肉质会更紧实。”

“玛贝尔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已经早上了,我要准备早餐了。”玛贝尔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着。

“你想听一下餐前故事吗?”玛贝尔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当一个生存本能,变成了一件工作,你知道会变得有多无聊吗?就比如我之前一直给国王试吃,那山甄海味天下美食,我可以说都吃遍了,可有一天我发现,我不管吃什么都如同嚼蜡难以下咽。”玛贝尔说着用刀在弗洛里斯的喉咙上比划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国王的狗被撞死了,我负责处理它的后事,我将狗埋进土里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华丽无比的盘子,那条狗就趴在盘子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说到这里,玛贝尔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香气我到现在还无法忘怀,于是我偷偷地把狗偷回了家,那天晚上,我就把它生吃了。”

弗洛里斯听到这里,感觉一股暖意从喉咙喷涌而出,但因为没有吃早饭,所以也只是做了一个干呕。

玛贝尔蹲下身,用手擦了擦弗洛里斯淌下来的口水,然后用舌头舔着手指继续说道。

“从那以后,我迷恋上了生吃,白天帮国王试吃各种美食,晚上我上街偷偷宰杀猫狗,有的时候甚至老鼠我也不放过。”

“你知道老鼠肉生吃的时候是酸的吗?”玛贝尔看着弗洛里斯厌恶的反应,自己却像一个兴奋的孩子。

玛贝尔再一次看向弗洛里斯。

“是的没错,我沉沦了,而且和你现在脑子里想的一样……”

玛贝尔径直走到帐篷处,直接一把将帐篷从侧面掀开。

帐篷正下方的土地更加松软,应该是被翻动过了。

“我吃剩下的,就埋在这里,现在,我想我该吃早饭了……”

玛贝尔没有给弗洛里斯太多的反应时间,直接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从切口处喷涌而出。

但弗洛里斯并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

血停住了,伤口缓慢地愈合。

弗洛里斯一改谦顺的样子,用沉稳的语气说道。

“玛贝尔先生,谢谢你早上这么精彩的讲述。”弗洛里斯恢复了原样,然后四肢乏力,挣脱了束缚,整个人像猫一样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单膝落地。

“我代替万龙之王接受你的忏悔。”只见弗洛里斯双手合十,双臂闪烁着雷鸣般的火花,火花越来越大,最终电闪雷光幻化成一把真理之剑。

“不不不不!”玛贝尔怒吼着,声音之大仿佛可以将这河水撕裂。

“万龙之王!请赐予我神圣的力量!”弗洛里斯高举着真理之剑,真理之剑给出了回应。

只见弗洛里斯手中的剑瞬间被火焰包围,那火焰的咆哮仿佛在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力量。

“旅魔人!我早该猜到的,我听说过你们这个行当。”

“哦,是吗?那是我的荣幸,玛贝尔先生。”

“哈哈哈,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被你一剑抹杀,就像昨晚的那只兔子一样,但现在我还是想反抗一下!”

玛贝尔撕开上衣,将小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肉和血一起从玛贝尔的胸口喷出,然后将玛贝尔全身包裹,没过多久,玛贝尔就变成了一个由大大小小的肉瘤组成的怪物。整个将玛贝尔的身体保护了起来。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玛贝尔了,完全变身后呈现在眼前的是硕大且紧密排列在一起的肉瘤组成的怪物。

肉瘤怪物翻滚起来,直接冲向弗洛里斯。

随着肉瘤怪物越来越近,弗洛里斯手中的真理之剑火焰变得更加炽热。

弗洛里斯勾下腰,看准时机一个侧翻躲开了攻击,然后紧接着反手一个横劈,一条火焰的巨龙张着大嘴,撕咬着肉瘤怪物。

肉瘤怪物并没有倒下,而是将火焰吸收,留存在身体里,其中一个肉瘤明显发红变热。

弗洛里斯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但肉瘤怪物并没有给他机会。

只见肉瘤怪物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稍小的个体,然后一左一右开始夹击弗洛里斯。

小肉瘤怪物围着弗洛里斯旋转,速度会越来越快,有那么一瞬间,肉瘤快到无法用肉眼锁定,然后突然其中的一个停了下来,另外一个消失不见了。

弗洛里斯仔细观察者怪物,发现刚才吸收了火焰的肉瘤,表皮变得几乎透明,里面有一条火龙在辗转腾挪。

德尔巡河本该平静的河面泛起泡沫,之前消失的肉瘤从水下跃出,其中吸满了河水。

弗洛里斯被两个肉瘤夹在其中,地上的肉瘤原地原地滚动,尘土被卷飞散到了空中,水中的肉瘤一侧变成无数个细小孔洞,高压水柱从中倾泻而出。

弗洛里斯用剑抵挡住一小部分水柱,但水柱一直在频繁的增加攻击频率。弗洛里斯看准空隙,猛的从侧面飞扑出去。

散在空中的尘土阻碍了视野,地上的肉瘤也看准时机直接加速撞向弗洛里斯。

肉瘤精准的击中了弗洛里斯,弗洛里斯口吐鲜血,一口饱含血水的浓痰吐在了肉瘤的外壳之上。

肉瘤撕开一个口子,变化成一张嘴脸,是玛贝尔的脸。

“旅魔人!别人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吧?听说你们专杀像我这样的人?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旅魔人的肉到底是什么滋味!”

水上的肉瘤被玛贝尔叫了回来,两个肉瘤黏在一起慢慢融合,又合二为一了。

“像你这样堕落的灵魂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如果你当时收手,你还有的救!”

“轮不到你来批判我!!”肉瘤更加使劲的向下压去。

“咳咳。”弗洛里斯被压的喘不过气。

“你留着像万龙之王忏悔吧,怪物!”

“忏悔这种事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考虑一个问题,先从哪下嘴,你看起来应该很好吃,哈哈哈。”玛贝尔伸出舌头舔舐着弗洛里斯的身体。

“你的剑呢!”玛贝尔发现弗洛里斯双手空空,真理之剑不在他的手中。

一道红刃划过,肉瘤从中间被一切为二。

无数哀嚎的灵魂从切口中四散飞逃。

“不!不!不!回来。”玛贝尔张开嘴试图将飞散的灵魂吞噬回来。

玛贝尔费力的咬住一只灵魂,他听见了一个孱弱的声音细细低语。

“爸爸…”

玛贝尔停下了嘴,不知道是这个声音让他觉得羞耻,还是因为他因为肉瘤的体积在不断缩小失去了力量。

“爸爸,我好疼,爸爸,别玩了。”

白色的液体从玛贝尔的眼中落下,弗洛里斯以为是泪水,但玛贝尔的举动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玛贝尔眼中一边流着液体,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灵魂,口中的还没有吞咽就疯狂的准备吞噬下一个。

弗洛里斯握紧真理之剑,将火焰最大化,然后终结了这个怪物。

所有的灵魂都飞走了,像和平鸽,像皮球,像弗洛里斯的思绪。

弗洛里斯看着地上肉瘤在一点点蒸发,慢慢地蹲下来,用手指戳着它。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旅人。”弗洛里斯将真理之剑差劲手掌,剑消失在掌心之中。

“总部,任务完成,申请回收。”弗洛里斯将右手掌心放在心脏的位置,嘴上念叨着。

“收到旅人,请确认自身安全。”一个只有弗洛里斯能听到的声音回复道。

弗洛里斯环顾一周,德尔巡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周围的森林也传出了徐徐蝉鸣。

“并没有发现围观者,一切正常。”

“收到,准备回收。”

在弗洛里斯的脚下凭空出现一个圈圈,弗洛里斯掉了下去,穿过层层虚无之地,来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这里就是造物者的乐园,莱德莱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