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与神对峙

诺威克王听到的，是一种鸦类的嘶哑鸣叫，像咽喉中卡着脓痰的咳声。那声音中带着俯视一切的蔑视，却也透出最真挚的邀请。

“并非我主动触及所谓的“神祇”，我对你或者你们没有半点兴趣。是你们的手伸得太长，触及到了我的儿子。”

正主出现了！

诺威克眉峰一挑，他真没想到，自己的推理确实触及到深处的秘密，引出了“神”的存在。

但他不认为对方是神，只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或是超越人理解的强大灵能者而已。

“你的儿子？”那声音发出“咵咵”的咳喘声，像重度肺痨患者般边喘息边嘲笑诺威克：“他是神之子嗣，你一介凡人如何敢僭越？”

“噢？”诺威克饶有兴趣，对面的“神”似乎不在乎透露的信息，这让他有了很多信息来源：“那他的“神”父亲在哪呢？”

至于书背后的主人，透露的一切，诺威克半个字都不相信。

杜姆绝不是神之子嗣，他在内心确定了这个信息，面前的“神”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如果真的有神，且无处不在。任何触及祂们的思想会让祂们知晓，并现身在窥视者身前，那么杜姆的父亲，应该找上门来了。

“唔！真有意思。”说话的书围着诺威克飞了一圈，发出赞许的声音：“你的思维很敏锐，善于分辨真假。”

“我喜欢聪明的人，甚至给予聪明人一些奖励，例如回答一些问题。”

书籍旋转着越飞越高，从上方俯瞰诺威克，带着上位者般的傲慢。

“但我没兴趣提问。”诺威克微微一笑，平淡的拒绝了它的提议，没有半分犹豫。

“你不希望揭露真相？”书本疑惑问道。诺威克王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已经接近真相了，不需要你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提点我。”

“但那不是全部。”重度肺痨一样的声音还在诱惑，不断地勾引诺威克的好奇心。

“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诺威克满不在乎。什么问题的真相？什么一切的答案？

他想知道，自己儿子的敌人是谁，且已经得到答案了。

知道得越多，越容易被人误导。很多人以为的真相，或许只是暗处的存在想让你看到的。

适可而止，反而能保持清晰的头脑。

“我只是一个想保护儿子的父亲，仅此而已，对你们乱七八糟的神，不想了解。”

书页突然‘哗啦’展开，发出嗤笑般的声音：“保护孩子的父亲？你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抚养他，灌输给他你的思想，不过是想利用他，实现你们一族的宿愿罢了！”

诺威克爆发出一阵大笑：“哈！现在我信你是神了——专司滑稽的搞笑之神！”

说着朝书本投去轻蔑的一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打算：“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

“神？”他忽然对着空中呼扇的书本呼唤一声，带着些许不屑：“你觉得杜姆的成就在哪里？”

“在这颗星球上？还是在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

“他是搁浅在港湾的鲸鱼，当命运的潮水涌上来时，注定回归属于他的大海。我们是他身边微不足道的存在，鲸鱼游向大海时，趴在它背上的顺风客。”

“他不是我的儿子吗？”

诺威克向那轻蔑，发出不容置疑的反驳：“他学习我的思想意志，怀抱我给予的期待，吸收我教导的一切，踏上我规划的路途，继承我并超越我。”

“杜姆。难道不是我的儿子吗？”

“当然不是！”那声音蓦地收紧，书籍飘到书桌前，封面上浮现一只有九个瞳孔的巨大眼睛，不断审视他。

“你们之间没有血脉纽带，你只是他生命中意外的过客！”

“所谓神，原来这般肤浅吗？”

诺威克失望地摇头，鄙视的眼神与那独眼对视：“血脉会随着时间被冲淡，唯有铭刻在灵魂深处的传承，永不会褪色。”

“我知道了！”诺威克大手一拍额头，脸上有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突然认真的看向悬浮的书籍，怜悯的眼神让祂莫名心慌：“你没有孩子，体会不到内心的期盼，当然不知道这些。”

…………

空气陷入死一般寂静，飞在空中的书籍甚至有一瞬间的下落，然后重新稳住形体。

在亚空间中，奸奇随时变化的形体有细微到不可察觉的停滞，水晶迷宫中反射的光辉，出现了短暂的停留。

万变之神、阴谋之主、智慧之神被一介凡人嘲讽，说祂不知道父子之情。

封面上的独眼骤然怒睁：“凡人！收起你眼中的污秽之情！”

书本厉声喝骂，提高扭曲的声调：“吾乃万变之神！吾乃智慧之神！吾洞悉所有命运，吾知晓所有隐秘。”

此时此刻，奸奇神躯剧烈的变化，祂的心情很不好，祂的声音透过书籍：

“吾乃全知之神，知晓一切之主。”

“对！没错！”诺威克王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退让，对着书籍背后的主人说道：“正因你全知，你才体会不到，那份父亲对儿子未来的满心期待！”

诺威克猛地摇头，眼中的怜悯没有散去，反而更加的深刻：“全知是一种诅咒，它让你知晓一切，也让你无限空虚。”

“自称“神”的存在？你既然全知，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吾当然知道！”扭曲的书籍疯狂颤动着，在半空中抽搐，发出疯癫的刺耳尖啸。

“不，你不知道！”诺威克王猛地站起，抬眼仰望。

尽管书本悬浮在高处，他的目光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眼中的悲悯几乎化为实质：“一个自称为“神”的可怜存在，对你而言，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嘭！”

突然地，独眼之书爆出一整蓝色火焰，一声不吭地燃烧起来。

这一次“神”没有回答他。

那些飘然落下的灰烬，桌面上组成了一串字符：“诺威克王！我们来日方长。”

水晶迷宫中，万变魔君们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它们的主子活撕了它们。

就在刚才，奸奇莫名其妙的暴怒，把一块记载绝迹魔法的水晶拍成了碎片。

诺威克说的一点没错。在无限漫长的岁月中，全知的奸奇确实空虚。祂无限变化的身躯，便是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的直接反应。

被一个无比卑微的凡人点破，对奸奇而言，比咬了一口纳垢还难受。

“诺威克！”奸奇手中浮现一个虚影，是诺威克的现实投影，祂身躯上所有的眼，充斥着愤怒：“只有一点你说错了。”

“当杜姆来到亚空间之后，他那无常的命运不由众神决定，让吾很期待他能走多远。”

又一招手，手中出现正在熬蘑菇汤的杜姆。奸奇奥妙无穷的眼里，流露出无比的喜爱：“吾无比的期待，你能走多远。”

回手掐灭手中虚影，奸奇阴恻恻地笑了。

“吾需要和祂们三个聊聊了，这个男人的智慧，是吾等最大的拦路石！”

亚空间中的一切，诺威克不知晓，他也不想知晓。

他继续手中工作，将艾萨克和“神”连在一起。所谓的神给艾萨克暗示，让他预知到杜姆的降临。

再画出一条线，将神和亚空间联系到一起。因为除了亚空间，神无处可去，身处亚空间，才能使用亚空间能量。

杜姆和创造者联系，因为他们是第一关系，一切因他们而起。

亚空间神为什么要暗示艾萨克，精准的送来杜姆的羊膜仓，自然是它们从创造者手中抢走了杜姆，并且想将他变成自己的东西。

于是神明和创造者之间多了一条细线，上面写着：敌对。

完成一切推理，诺威克脸色森寒，他没有一丝揭开真相的喜悦和满足。

现在的他孤军奋战，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

而他的儿子，被群敌环伺。饥肠辘辘的狼群，想要撕碎他，然后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