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是最后一节晚自习。
火药味十足的一场对峙有如暴风过境,让原本有些许杂音的三晚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大胆的脑袋敢于偷偷探视那位刚回来的勇士。
也幸好开学不久。人生地不熟,没有人回来询问、关心。情绪波动到极点时。一句随意的安慰可能就是发泄的引子。真是奇妙,明明自己都没觉得错,只是被班主任拉出来训了一顿——他单方面吵了一架,为什么……自己会想哭呢?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是心底的一股情绪涌到胸口,一堵。然后喉咙一噎,感觉世界都失了颜色,就想哭那么一场。
不懂。但好在这次没人来当引子,一个人,安静地舔舐心中的伤口。熬过三晚,用漫漫长夜来包扎一切。
22:00终于到了。
漫长的晚自习终于迎来了终结,书海中奋战的学生也赢得了休憩。那优美的铃声是一天征程的颂歌,也是深夜入梦的前奏。
情绪深埋心底,他笑着和同学闲谈了几句。使隐入人流之中,又无人注意地,走向操场。
去拿他的羽毛球拍。
初秋的风微凉,很适合一个失意的人徜徉。但他一点都不想多待,只想回家抛开一切大梦一场。
嗯……羽毛球拍在哪来着?他想了一下向操场深处走去,明丽的月光下,一切是那么地安静。
他拿到了他的球拍开始往回走时——
唉?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暗了?怪哉,围墙外车子的灯光呢?校门口的声音呢?
正常的世界离他而去了,他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普通人遇到了这种事,会怎么做?至少要有一点时间思考吧。于是他此时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在原地愣住了。环望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个屁,他看见了红色的光,两束,不怀好意,呃……有点像……眼睛。可是……要是眼睛的话,它的身体呢?很明显,眼前奇异的景象已经榨干了少年的思考能力,让他在看到红光时没跑,而是呆住了。下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看见了红光后,扭曲而又似真似幻的兽躯。来不及看清细节,红光就已经盯住了他。
大脑一片空白,只传进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不是,那是谁?为什么我的‘境’里会有其他人?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熟悉的声音……她是谁?
“我也想知道啊!他怎么跑进来的?”
陌生的声音……他们在讨论什么来着……
思绪变慢了,好像时间也变慢了。他尝试思考,但几乎无效,他的思维伤佛锈住了,难以判断,难以反应。
……好奇怪的感觉,是被吓的吗?…这是…为什么呢?是那只怪物…做的吗?
头好疼…那两个人说什么来着……
“他怎么跑进来的?”
“跑进来的……”
“跑进来……”
跑!
思维和潜意识做出了一致的决定,身体先于反应而动。
侧身,蹬地,跃出,连贯的动作让另外两人在疑惑之多了几分安心,看起来这位陌生的入局者并不像个傻子。
大脑又陷入了泥沼。
“跑…远离了…怪物…嗯?”
我…为什么…要跑?
于是他不跑了。停住了脚步,回头。
这一次,他神奇地看清了“怪物”的模样。那大概是一匹狼,或者说,有点像一匹狼。但它身上并非狼毛,而是某种变幻而不可测的东西,让它的边缘有如火烧,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它比一匹正常的狼要大,有点……接近老虎的大小?而且他也看清了它的爪子,锋利冷冽,无需质疑这利爪的危险性,他还看见了,它缺了一只后爪,腿上残留着紫色的血。
见鬼,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种奇幻的东西,这真的是现实生话中能看到的东西吗?
但更见鬼的来了,面对这种见鬼的生物,自己见鬼的没调头就跑。
他抬起了手。
然后?
头疼…这个怪物…这个怪物……
他昏了过去,毫无保留地以头抢地,埋在了草坪上。抬手的动作只做了一半。谁也不知道……他原本想做什么动作。
夜色中,其余二人停下了脚步。无声。
因为他们不敢相信。
他们亲眼见证了,难以想象的奇迹。
那一只怪物——死了。绝对是死了。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仿佛有无形的烈焰,从兽首开始,极速地蔓延,将其全身都烧尽在空中,只剩下了一块——有如怪物皮毛一般,不可测的,若隐若现之物。
幽质。
“所以说…这只‘幽狼’死了?”一人发问,语气中带着疑惑。
“应该……是吧。”另一个人也是满心疑惑。
“那…这个家伙怎么处理呃…等等,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昏迷的少年尚不知道,有人念出了他的名字。
温昏。
很久很久以后。
一位落魄的诗人一次又一次的品味,咀嚼那段几乎不可信的传奇时,忽然意识到。
传奇,不会去过问“英雄”的想法。
那条路,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可那又能怎样呢?诗人又想。
所以诗人喝酒,毕竟——
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