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年关

年关来临，青石县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如同前世记忆中的春节一般，这是自前朝大运年间便延续至今的传统。

旧岁将辞，新岁即至。

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门前高悬红灯笼，门框贴上墨迹未干的对联。

平日里省吃俭用的百姓们，此时也毫不吝啬地将荤腥菜肴摆满桌案，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吴廷缓步走在城南的石板街上，耳畔尽是孩童追逐嬉闹的欢笑声，夹杂着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

卖鞭炮的小贩将红纸包裹的爆竹摆成长龙，画门神的老者笔走龙蛇，写对联的书生挥毫泼墨——整条街道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哗啦~

掀开离阳武馆门前垂挂的墨香竹帘，吴廷迈步而入，看见杨入无正端坐堂中，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杨师。”

吴廷抱拳行礼，走到了杨入无的身前。

杨入无放下手中茶碗，扫了眼身前的吴廷，心头忽地一惊。

啪~

他霍然起身，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扣住吴廷肩头。刹那间，吴廷浑身筋骨爆出一连串炒豆般的脆响。

筋肉传来酸胀欲裂的痛感，骨骼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吴廷咬紧后槽牙，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片刻后，杨入无缓缓收手，眼中精光暴涨，直勾勾地看着吴廷。

“你小子……竟然这么快就突破炼骨了？！”

杨入无双手负于身后。

“而且老夫摸骨当初还出了岔子！给你小子少摸了三寸！”

杨入无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吴廷，随后重新落座。

话音一落，吴廷心头一震。

‘这么说来，依靠小白的煞气，自己如今根骨改善为八寸，已然算是上等根骨！’

他缓缓抬头，迎上师父探究的目光。

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在杨入无这等武道大家面前，自然无所遁形。

不过对此，他对此早已有所准备。

沉默数息后，吴廷神色如常地拱手道：

“弟子略有些许武道机缘。”

“是那化血宝草？”

杨入无瞬间想到如今高柳两家，以及猛虎帮还在找寻的化血宝草。

吴廷点了点头。

“哈哈哈！好！好！”

杨入无突然放声大笑，蒲扇般的手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盖咣当作响。

“你小子倒是个好武运的！”

笑声未落，杨入无话锋陡转，目光如电。

“六月惊龙府三大宗门开山收徒，你欲往何处？”

他语气微顿，眼角余光扫过吴廷腰间那柄横刀。

“是五行山？还是无量剑派？”

杨入无知道吴廷有难言之隐，不拜自己为师，分明是不想牵连于他。

但武道修行，丹药、秘籍、神兵，哪一样不是需要宗门底蕴支撑？

“弟子准备前去五行山。”

吴廷抱拳应答，声音沉稳。

以自己如今的年龄，拜入五行山，要么身具上等根骨，要么修为已达内劲。

若二者皆无，便需数万两白银开路。

如今自己已是上等根骨，在六月之前也有望突破内劲——

‘但我的目标，岂止外门？至少也要搏个内门，甚至真传之位！’

唯有跻身内门乃至真传，才能获得上乘丹药、高明师承、神兵利器！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提升实力，拔除体内金虫，彻底摆脱肉兵这个身份！

“你惯用刀，老夫早料到你会有此选择。”

杨入无捋须颔首，突然转头对着内房的竹帘方向沉声道。

“艾青，听够了没有？”

杨师姐在偷听？！

吴廷心头猛地一跳，只见竹帘哗啦一声掀起，一袭红衣的杨艾青缓步而出。

她那双丹凤眼刚与吴廷对上，耳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粉霞瞬间爬满双颊。

“爹，我……我只是碰巧路过听见。”

她声音越说越小，目光不自觉地往吴廷身上飘去。

“哦？是吗？”

杨入无终究没拆穿女儿的小心思，只是在心底暗叹：

这丫头，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杨入无越想越不是滋味，狠狠剜了吴廷一眼，仰头将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杨师，弟子先行告退了。”

吴廷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把利剑在肌肤上游走，汗毛都竖了起来，将一张对折的黄纸放在案几上，连忙拱手告辞。

“爹，那……那我也先走了。”

杨艾青见吴廷转身，匆匆丢下一句就追了出去。

杨入无望着自家闺女远去的背影，摇头长叹一声。

他打开折角，看见上头的内容后，脸色骤变。

······

“青云，这是你上次落下的令牌。”

一阵清冽的梅香袭来，吴廷转身，看见杨艾青追上前来，素手递过那枚捕头令牌。

“多谢杨师姐了。”

吴廷拱手道谢，却见杨艾青秀眉微蹙，朱唇轻抿，似有不悦。

他正欲开口，忽然听见一声轻语：

“达者为师，青云你武道造诣在我之上，应该……叫我艾青才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艾青，你怎么和吴捕头在城南桃林？”

吴廷回首，只见城北路家三小姐路雪梅款款而来。

她一袭鹅黄襦裙，腰间环佩叮咚，正用探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城南桃林虽未到花期，但含苞的桃枝已隐约可见点点绯红。

此地素来是青石县有情人相约之处，此刻虽无盛景，却别有一番情致。

杨艾青耳尖微红，纤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她刚想开口，一旁的吴廷率先出声。

“我与杨师姐正在探讨武道心得。”

“只是论武？”

路雪梅将信将疑，忽地挽住杨艾青的手臂。

“艾青，雨轩铺新到了一批玉钗，咱们一起去看看！”

杨艾青下意识地应承了下来，随后便被路雪梅拉着远去。

待二女走远，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吴廷身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鹰意味深长地笑道。

“没想到吴捕头志向高远，原来是要做杨家的乘龙快婿！”

吴廷指尖轻叩刀镡，冷声道：

“李帮主亲自尾随，所为何事？”

李鹰极少找过自己，一但出现，必定是有要事相托。

李鹰哈哈一笑，拔出那把象征猛虎帮至高权力的猛虎刀。

宝刀上幽光和寒光交替闪烁，刀柄处的虎头雕纹怒目圆睁，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他忽地欺身上前，在吴廷耳畔压低声音道。

“明日子时，我要吴捕头帮我一个忙。”

吴廷与李鹰目光相接的刹那，看见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狠厉。

“我希望吴捕头，能够掳走高飞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