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昭昭只觉得头疼难忍,她怎么什么也听不懂,她满脑子的疑惑想要人帮她解答,可现如今她被人抱着,抱着她的人还是她死去的阿娘,她的阿娘还在不停的哭泣,她深觉此时打断对方不好,只能任由着左夫人抱着。
左夫人身边的婆子是个心细的,她看左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夫人触发了旧疾,她轻轻抱过夫人道:“夫人,您要注意身体啊!大夫交代过您切勿大喜大悲啊!”说罢便拉着夫人往旁边椅子上去,可左夫人好不容易盼到了女儿,她怎肯撒手?她死死拽着司昭昭的衣服,司昭昭僵持几下没能挣脱,只能无奈的任由她抓着,跟着婆子走到了椅子旁,左夫人被婆子搀扶着坐在,这是早已止住啜泣声,只是眼泪儿还在不停的啪啪掉落,婆子搬来一个方凳放在司昭昭身后,司昭昭微笑向婆子点头示好,随后就着凳子坐在。
左丞相望着这二人出了神,仿佛真的一家三口团聚了一般,可纵横官场几十年,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人绝非他的女儿,他亲眼看到他的独女左娩颜咽气,死人怎可能死而复生,这女子无论怎么看都与丞相独女左娩颜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泪痣都在同一位置,同样的杏眼,同样的精致脸庞,同样的身高身段,与左娩颜一般无二,可左丞相盯久了就发现了破晓,她的举止行为与左娩颜不一样,行为粗鲁,,眼神飘忽,丞相府独女左娩颜可是享誉京中的才女,言谈举止,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京中第一,为人沉着冷静,绝不会眼神飘忽,左丞相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问了,开口向司昭昭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你来我相府究竟有何目的?”
司昭昭那边还没应付好,这边又向她发了难,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只得跪下应答,只是她被抄了家,这里又是京城的丞相府,她在抄家中躲过一劫,这时候可万万不能说实话,司昭昭叩头道:“我姓朱,名珠儿,家住刈城,是个普通农户的女儿!”
左丞相自然是不信她的说辞,他叫来左忠,询问她的来历,左忠答不上来,只得揪来了三爪,司昭昭一见三爪,心道:“完蛋了,完蛋了,我的身世来历只于他一人说过,此时审问他,我两的说辞肯定对不上,到时候别把自己抓回去充妓。真是该死。”
三爪本就被门口的场景吓的一脸懵逼,他以为自己不小心买卖了丞相府大小姐,可后来脑袋瓜极速运转之下他否定了他这一推测,丞相府大小姐乃是已经去世的郦妃,他从未听说过丞相还有别的女儿,可能是长相相似罢!他不停的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左忠走了出来,揪起他就向丞相书房走去,左忠边走边小声警告他:“你小子进去后丞相大人问你什么你说什么,不能有半点隐藏,定要把这女子的来历说的清楚明白,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三爪心底防线彻底崩塌了,看来这女子来历不简单,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有没有说实话,如若他说不清楚,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偏偏挑了她送进府。
很快二人到了书房内,三爪头都不敢抬,他迅速跪下磕头,行完礼他也不敢把头从地上抬起,左丞相见他进来,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女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三爪颤颤巍巍道:“小人是从刈城将她买来的,她跟我说她是司将军府里的丫鬟,其他的……其他的小人就不知了!”
左丞相听到他提起刈城司将军,眼睛一下就亮了,他连忙从椅子上起身道:“你说的司将军可是司毅?”
“正是司毅将军”
左丞相听到三爪的回答顿时如释重负了,他缓缓的坐了回去,吩咐左忠把三爪带下去,又支开了左夫人和左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左夫人本不想离开,可架不住婆子劝导,婆子拉着她出了书房,左丞相支开了所有人,并让左忠关上了门在外面守着,他起身走到司昭昭面前,此时的司昭昭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是什么。
“你是司府里的丫鬟?”
“是”
“为什么刚刚问你时你说你是普通农户的女儿?”
“丞相饶命,我的确是司府的丫鬟,我刚才欺骗你也是有难言之隐,如今司府被抄家,女眷全部充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怕……我怕再被抓回去。”司昭昭说的情真意切,就连那么一瞬间,她自己都相信了。
“你的确是司府的人,但是你撒谎了”
司昭昭猛的抬起来头,这个人,好像真的看穿了她一般,四目相对间左丞相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司府的丫鬟,而是司府的小姐”
司昭昭当场哑口无言,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愣愣的跪下那里。
忽然门外传来了伺候夫人的婆子的呼叫声“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夫人?您别下老奴我啊!”随后一阵杂乱的丫鬟呼叫声,很快声音远去,左丞相并没有开口查看,只是转身回到了他的书桌前,他明白,刚才左夫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听里面的谈话,他一早就在门上看到她的影子了,他心道“也许让你听见你才会真正的死心吧!”
左丞相又开口道:“你不用害怕,起来吧!别一直跪着了,地上凉,别跪坏了腿。”
司昭昭被他这一转变吓懵了,她一头雾水摸不着北,左丞相见她还跪下原地,起身走到她跟前搀扶她起来,司昭昭觉得很不好意思,顺势就站了起来。左丞相看着她的脸,慢慢红了眼眶,随后很不好意思的扶额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想让泪流下来,他这个年纪了,什么风雨没闯过?什么苦难没受过?可面对和独女一模一样的脸时,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司昭昭见他这副模样,以为是她故意说谎欺骗惹恼了他,她内心深深的歉意,奶娘曾告诉她不能撒谎骗人,可是她没有做到,司昭昭纠结了半天,开口向丞相道歉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被人抓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对不起啊!”司昭昭说到后面越想越委屈,声音都开始哽咽了,她也不想与人撒谎,可是她没办法,她要活下去,她还要去寻她的三哥。
左丞相见她开口道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许是刚才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吧!“你不必向我道歉,身逢乱世,懂得保全自己是件好事,只是从未听说你父亲得了一女。”
“我从小就被养在偏院,府里的下人都说父亲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从未在外人跟前提起过,只是丞相大人如何得知我是这府里的小姐?”
司昭昭见丞相对她和蔼可亲,于是胆子变得大了,开始开口询问她疑惑的事情了。
“哦,怪不得,早些年我于你父亲还时常走动,只是我消息闭塞,我只知你父亲战死沙场,竟不知你家中被抄了家。”
司昭昭见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向她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她没了办法,只能一一如实回答:“刈城中都传言父亲弄丢了护城图,父亲刚刚去世,母亲就服毒自尽跟着父亲去了。”
“你母亲也过世了?”
“是的”
左丞相摸了摸他的胡须开口对司昭昭道:“那你父亲母亲有没有向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司昭昭满脸疑惑道:“什么身世?”
左丞相心里似乎已有答案,他笑道:“不早了,你先去用午膳吧!我吩咐下人打扫一间客房给你住下,你不用害怕,我夫人与你母亲是孪生姐妹,她是你的姨母,你先安心住倒,有些事我们明天再说!”说罢左丞相便吩咐左忠道:“你去命人打扫一件客房出来,带这位小姐去用午膳,赐两个丫鬟到她房中好好伺候!”司昭昭虽然满脑子问号,但也不能不服从左丞相的安排,跟着左忠下去了。
左丞相伸手摸了摸书桌上早已经干枯的一小盆绿梅,陷入了沉思,很快他唤来了外面伺候的丫鬟,告诉她自己今天要去夫人房中用膳,让她的婆子早做准备,随后又卸下了官服,换上了宽松舒服的便服,他从书桌上拿来一沓奏折,这是今日进宫面圣时皇上赏给他的难题,他越翻越是头疼,不停的发出叹息声。
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整个丞相府都热闹了起来,一整个上午都在传丞相的人送来了一个和大小姐一般无二的女子,惹的夫人当场晕厥过去,自然最热闹的还是司昭昭住的地方,丫鬟们都挤破头的想去送午膳,好一睹她的芳容,很快几位佼佼者就端了午膳过来了,她们在门外于被派来伺候她的丫鬟窃窃私语“你们看见了没有,当真生的一摸一样?”
“一样的,一样的,我早些年做过大小姐房里的洒扫丫鬟,我亲眼见过。”这个丫鬟说罢还小声对门外几个丫鬟道:“就连那颗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莫不是大小姐真的投胎转世了?”
外面几个丫鬟说的话全被司昭昭听进了耳朵里,想来这张脸暂时应该能保住她的命,她竖起耳朵打算继续听她们八卦,忽然一声厉喝打断了门口的嘈杂“管家让你们过来送午膳,你们都堵在门口做什么?在客人面前便这般没规矩吗?”来人打断了门口的一切声音,也怔住了司昭昭,她心道:“这女子准是个厉害的主儿”
很快房门被打开,丫鬟们纷纷送了吃食进来,随后陆陆续续退出去,这期间司昭昭发现她们时不时的偷瞄她,她心想“从小到大我就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快给她难受死了。”房里留了一个丫鬟布菜,她迅速摆放好羹勺筷子,做好一切后嘱咐道:“姑娘可自行用膳,奴婢在门外候着,姑娘有任何需要可随时传人进来。”司昭昭听出来她的声音,她就是在门外训斥那几个丫鬟的人,她说罢就要转身离去,司昭昭立马拦住她道:“你先别走,我刚到这府中还不适应,你们遣散她们然后在房中陪我用膳吗?”丫鬟见她发话,朝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去门外吩咐丫鬟们退去,随后便走到司昭昭身旁帮她盛饭盛汤,司昭昭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的大小姐过世了?而我又与她极为相似?”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
“你为何半点都不怕我?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丫鬟望着她道:“不怕,能再见到大小姐,奴婢觉得此生足矣!”
“可我不是她!”说完司昭昭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低着头。
“姑娘若是不喜欢被人盯着,奴婢马上就吩咐她们离这院子远些。”
司昭昭猛的抬头望向她,心道:“她居然知道我是被人盯着难受?”“不用了不用了,眼睛长在她们脸上,岂是我能左右的,我只是好奇而已!没事了,你下去吧!”说完她继续软啪啪的撑着脸。
“姑娘是好奇这丞相府,还是好奇这大小姐?”
“丞相说府中的夫人是我姨母,可我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她还有个在京城当丞相夫人的姊妹!”
丫鬟看了看外面,随后起身关上了门,她走到司昭昭身旁道:“早些年我听我姑母说过,夫人的确有一个姐姐,是孪生姐姐,与夫人长得一样,早些年丞相还未搬到京中,也还不是丞相,那是还居住在卞城,她们姐妹间还有来往,只是后来远离家乡,可能也嫌舟车劳顿,许是那时断了来往!”
司昭昭点了点头,这些事,丞相府里的一个丫鬟都知道,可她的母亲却从未对她提起过,不免觉得心酸的慌,她心想,自己误打误撞进到了丞相府,今天才好吃好喝的待她,若是当日没被三爪救下,自己又要沦落个什么下场。她吩咐丫鬟下去,她想躺会,这饭她再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