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绵羊们做了一个梦(1)

南岸,风吹寒阳,巷子深处。

尸体胡乱的被从一栋5、60年代的老楼里拖出来。钉子户的脸,惊恐的伸出窗外,柔和的风吹在拆迁过后的墙壁上,一层白色的灰入了肖长水的嘴里。

澄明,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看着昨夜烧了一整晚的巷子深处,那个若隐若现的乞丐,他仿佛听到她说。

来我们开始解剖,从哪儿解剖呢?

我没有学过人体解剖学,只懂得一点人体工程学,我是儿童安全设备的研发工程师?不!我是一名医生?不!我是一名律师…

肖队长……

卷宗整理好了?您要过目吗?

他想我到底是谁?他愣在那里。

就像昨夜的他和她。站在巷子里诉说着他们的故事。

他记得那里曾经有一个小酒馆,就是那个钉子户老周开的…他的房子也被烧了一半……他得感谢肖警官的女儿。

是他的女儿来找老周的女儿写作业……

发现邻楼着了火……她用她那缺了一小块屏幕的电话手表颤巍巍的打了110

肖长水接到妻子电话时,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最近的失眠有点频繁,频繁到偶尔会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妻子每次催他去医院时候,他都会把工作太忙当做托辞,直到他的身体开始隐约出现躯体化…

肖长水蹲坐在案发现场…整理好助理交给他的资料后,便给林教授打了个电话…

简单的寒暄后,车停在了距离案发现场七百米的废旧停车场。远远的望去乌泱泱的灰烟顺着风扑面而来。

林教授的解剖课里,大体老师被平放在了尸床上,她圆滚滚的肚子里里面还有一对龙凤胎。

她空洞而又乏味的仰视着天花板…

她觉得她的心脏在跳动、不断的,不断的跳动。

林教授的心脏突然一阵紧缩,他捂着胸口蹲在那里,好在今天来的学生并不多,他重新整理好思绪,努力站起身,缓缓的走向大体老师。

同学们:大家来看一下,

尸温的变化呢是每小时下降0.5到1.5℃但具体的速度呢,会因环境和个体差异而变化,儿童的变化速度要更快一些,通常会在24小时到48小时之内达到环境温度。

目前我国用于保存大体老师的方法呢,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非塑化的传统法,使用甲醛、酒精等防腐剂…

另一种呢,是尸体干燥法,那么也就是塑化法了…

这是目前全世界已知的最先进的尸体干燥处理方法…

由德国解剖学家———von.hagens所发明……

窗外的秋天…

把梧桐树上的落叶吹的漫天飞舞,亮黄色的落叶布满了米粒大小的洞,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洪水般从两边涌入进来的广州蜗牛,缓慢的缓慢的向着他爬来。周围斑驳的墙壁呈现着诡异的绿色,大片的绿漆变成了白色堆积在了墙根下,它们就堵在那里。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墙。

它们爬过的她的身体,它们用它们的壳,轻轻的悄悄的,撕裂着她的身体,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蜗牛,就像长年便秘者的屁股一样压抑,就像等不来海姆立克急救一样的拥挤,它们拖曳着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像她碾压而来,数十米高的走廊,竟然没有一个能躲避的房间,半米宽的房间里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面无表情的伫立在那里,她觉得她就像一个观众,也许,她就是一个观众…

六点多他醒了,被一只惨叫的“猫”惊醒,那只“猫”十分惨烈的叫了一秒,进而以极轻的脚步声,像风一样掠过窗棂拍打在了木板上,但他知道,那不是风。

而是另一只“猫”在移动着。

在墙角拐了个弯后,直奔“小猫咪的老巢,对着猫咪用木板遮蔽的老巢一顿输出。他被一击必杀,从此了无音讯。

风依旧吹着。

清晨,朝阳还未升起,只留下了遍布屋内的血腥味道涌入了我的窗。

女生宿舍楼里,洗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悄然增多。微风裹挟着杨柳絮肆无忌惮的飘着,有人开始咒骂,有人开始把内衣内裤慢慢的从阳台转移进了宿舍。他半眯着眼睛,无力的往教学楼行去。

哐当——一声巨响突然撕裂寂静,像是某种沉默终于崩塌了。

那声炸雷来得太猛,走进教学楼的人群突又返身而回,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的出处而去,

霎时间人群开始骚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中有人死死地抓住了他,修长的指甲如银簪般刺进了他稍显瘦削的腰骨。

风突然刮了起来,他看到了那具挂在围墙铁马上的尸体,红色裙摆就像一只掉进了红色染缸里的梅花鹿,在向他招手、微笑、致敬。

紫色的风铃声响起,清脆而规律,如梅尔策尔节拍器般,一下一下,从轻到重,从快到慢。

他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下水道,四面是冰冷滑腻的管壁,空气稀薄。

他试图睁眼,却像被浸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头上像套着厚厚的塑料袋,隔绝了一切。

他开始发狂,拼尽全力去撕、去挖,指甲抓破了头皮也未曾停下。

恐惧如洪水决堤,黑色蝙蝠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碾压着他,压得他几乎窒息。

血顺着脸颊开始滑落继而开始喷溅!喷射!他的脸皮开始被一张一张剥落,垮塌!坍缩!就像撕落的书页被风卷起,一张张落在红裙少女的脸上,无声地遮住了她的五官。

少女就坐在那里,绿皮火车倾轧着旧去的轨道,嘈杂而又聒噪。

裙摆轻曳,一群蚂蚁徐徐而过,巴掌大的青花瓷罐安卧在怀中,没有名字,没有照片,她缓缓的站起身,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着远方那座尚未建成的教学楼。

她想,她终究要走了。她踯躅前行,每一步都如残荷般支离破碎。

肖队长休假的第七天,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医生给他的开的药仍然无济于事,他依旧精神状态极差。

医生说他的海马体已经开始有了萎缩的迹象…

当教室里还在空无一人时,清晨的一缕朝阳也开始从天际线缓缓升起,时间仿佛凝滞了,听不到钟表的嘀嗒声,只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火车声音,哐当!哐当!入夜,雨毫无征兆的开始落了下来,今天的程浩有一些郁闷,不是因为刑侦学老师在讲洛卡德交换原理的局限性的时候他选择了D————

指向技术操作失误(污染),属于人为错误而非原理本身的局限性。

被老师留下抄了一百遍试题

也不是因为大苏亚把他女朋友买的篮球不小心扎了一个窟窿。

是因为她女朋友神秘的消失了,她明明中午才和她在食堂一起吃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