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州酒楼

晨雾笼罩着官道，一辆装载药材的马车吱呀作响地驶向幽州城门。

李覆舟捋了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身靛蓝色的商贾服饰让他浑身不自在。

“李哥，你胡子粘歪了。”

赵立憋着笑，指了指他下巴上那撮用鱼胶黏着的假胡须。

“闭嘴！”

李覆舟翻了个白眼，低声笑骂道。

这次的赵立显然记住了李覆舟不会骑马的情况，改用马车出行，同时也更方便两人的伪装。

所幸这次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两人十分顺利的抵达了幽州城。

商队缓缓停在城门前，守城士兵懒洋洋地掀开马车上的盖布。

药材特有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惹的士兵连连摆手挥舞。

另一名士兵则是打量过两人之后围着马车转悠了起来。

这时候，藏有吞岳刀的柴捆引起了他的注意，粗糙的手掌向前伸去的瞬间，赵立一个激灵剧烈的咳嗽起来，拉回了他的注意。

“军爷见谅，我这伙计染了风寒。”

李覆舟连忙塞去一块碎银，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配合那撮假胡须显得格外滑稽。

“例行检查而已。”

士兵接过银子掂了掂，原本严肃的表情立马柔和起来，甚至还好心的提醒两句。

“北边来的？不许惹事啊，最好也别去西市，玄虎军的疯狗见钱就咬，被逮着了别怪我没提醒。”

话音未落，城墙另一侧突然传来喧哗。

几个玄虎军装束的士兵推搡着幽州守军，黑甲与青灰军服在晨雾中格外刺目。

“看什么看！赶紧滚进去！”

检查的士兵突然再度变脸，粗暴地拍打两下车厢。

李覆舟连连鞠躬感谢，赶忙招呼赵立驾着马车溜进城内。

幽州城很大，但并没有多热闹，哪怕是城南的集市，也没有李覆舟想象中的人声鼎沸。

大多数的商户都是关着门的，哪怕有人出摊也不叫卖，更多的是垂着头发呆，只有在接过银两的时候眼里会透些光出来。

醉仙楼的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座幽州城最大的酒楼在李覆舟看来还没得黎教大营的后厨热闹，算上他俩，大厅内一共也只有三桌客人。

且楼内的客人也是小心的撇了眼两人后便埋头吃饭，哪怕交谈也是暗地里窃窃私语。

“来坛烧刀子，切二斤酱牛肉！”

赵立刚一坐下便故意把筷子拿反，操着生硬的北方口音点菜。

敞亮的嗓门引得邻桌的几个镖师频频回头观望。

“来了客官。”

小二一路小跑将吃食端上桌来，神情紧张的瞥了两人一眼。

“让诸位见笑了。”

李覆舟讪笑着拱手，示意小二再上一坛好酒到镖师桌上。

袖中暗劲轻吐，酒坛泥封“啵“地弹开。

浓郁酒香顿时让镖师们眼睛发亮。

一连三碗烈酒下肚，双方逐渐熟络了些，李覆舟趁机开始打探。

“周大哥，我常年在北方经商，这幽州城我还是头一回来，怎料这城中氛围如此古怪。”

“你们算赶巧了！前些日子玄虎军强征幽州粮仓，程城主当场剁了三个兵痞的脑袋！”

周姓镖师闻言一脸惊讶，他做了个劈砍手势。

“如今城内自然是紧张得很。”

强征粮仓？

李覆舟闻言不由得同赵立面面相觑，再联想到城中的氛围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这幽州军确与玄虎军不和，这程远山或许真能替黎教提供些许帮助。

正欲再多打探，二楼突然传来酒碗碎裂的声响。

只见一玄虎军士兵撞碎木门，从一处客房倒飞着摔到走廊上。

女子身着一袭红色劲装闪入眼帘，金纹革带衬得身姿挺拔。

凤眸含星，眉如利剑，发间一支素银簪将青丝利落挽起，再无多余饰物。

“玄虎军建先锋营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要敢强征我幽州城的百姓，下次断的就是脖子！”

鞋尖轻轻抵住士兵的喉咙，女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随即从二楼翻身跃下，脚步轻快的离开酒楼。

“这女子好生利落，居然有这般胆识对付玄虎军？”

见那玄虎军士兵久久爬不起身来，李覆舟不动声色地对赵立使了个眼色。

赵立连忙意会，假装喝酒掩护，用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

周姓镖师小心的撇了眼倒地的士兵，确定对方应该听不到这边的谈话，这才轻声回答。

“嗐，那女子可是程城主的独女程红药，自幼习武修行，家底也厚实，不说自己修为几品，光是这层身份摆在这就没人敢动。”

“寻常人哪里敢像她那样追着玄虎军找事，躲都躲不赢。”

镖师又给自己斟了碗酒，压低声音道：“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程大小姐专挑玄虎军军纪败坏的下手。

上个月有个百夫长强抢民女，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吊在城楼上，舌头都给割了。”

“嘶，照你这么说，这程红药倒像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侠什么客，她爹要不是程远山，早死了。”

“这玄虎军就让一女子天天这么嚯嚯？居然不反抗？”

李覆舟更加稀奇了。

“上头都克制着呢。”

镖师撇了眼李覆舟，仰头将碗中的酒水饮尽，一脸你不懂，让哥哥来告诉你的表情。

“这毕竟呐都是朝廷命官，虽然文官和武官向来不和，但真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岂不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不过。。。”镖师突然话锋一转，“最近两个月她行事越发张扬，怕是。。。”

话未说完，酒楼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两位慢用，周某还要赶镖。”

镖师脸色骤变，猛地灌完碗中酒水起身告辞。

李覆舟顺着门外望去，一队玄虎军士兵大摇大摆的走进酒楼。

看到还瘫在二楼的伤兵，顿时神色一变，赶忙招呼人给抬走。

为首的士兵离开前还用危险的目光扫视了酒楼一圈，似乎是想要威胁众人些什么。

但在意外看到楼外角落中聚集着的三两个幽州军士兵望了过来之后还是没能放下狠话，转而瞪了众人一眼，随即大步离去。

“李哥，这外头的幽州军好像就等着那几个玄虎军发难呢。。。”

赵立自然也瞧见了楼外的幽州军士兵，低头轻声道。

“看来这幽州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李覆舟点了点头，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蒙上了一层白雾。

在灰白色的视界中，他看得更加透彻。

在对面茶楼的二层，几名幽州军士兵甚至已经端好了弩箭，一直瞄着离去的几名玄虎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