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梢头。
静谧的书院内,一声重重地敲击声惊飞了青松上的雀鸟。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彻云霄。
“沈淮澜呢?”
夫子在众学子的面前踱了几步,面色涨红,微微气喘。
“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夫子请息怒,沈公子他……”陆时渊站起来,微微躬身,想要为沈淮澜辩解一二,却被夫子厉声打断。
“殿下,平日您对他百般维护,老臣看在您的面子上对他一再忍让,可您不能让身边的人如此没有规矩,这都是第几次了,再一再二,难不成还要再三再四再五?若传出去,岂非让他人指责您管教不善,若您身边的人一个个像他一样,那我朝还有王法吗,您日后又该如何约束天下万民!”
“是,都是学生的过错,学生未曾约束好自己的人,让夫子烦恼,都是学生的不是,请夫子责罚。”
“你——我……”夫子一时哑了火,表情也有些呆滞,“咳。”
顾扶书急忙站起来为夫子解围,“夫子,是我的过错,我一不能劝解沈公子外出,二没能及时告知殿下,三没告知夫子,因此是我的过错,殿下他什么也不知道,是我知情不报。”
“你还敢说,扶书,你是个多好的孩子,怎么和他混了几天就是非不分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夫子终于有了发泄口,对着顾扶书就是一顿教育。
“是,夫子说的对,还请夫子责罚。”
“责罚什么,责罚了你们,他就能立刻钻出来?”夫子有些气急。
“那钻出来的指不定是什么呢。”周舟小声地接了一句。
“谁在说话,怎么不到我这里来说!”
底下人瞬间安静如鸡。
“好了,今日他若不回来,咱也不用授课了,都出去,把他给我找回来,若找不回来,那我可要向君上陈情了。”
“是。”
“还不快找!”
学生们瞬间鱼贯而出,如无头的苍蝇一样分散在了书院的各个角落。
“找什么啊,书院这么大,谁知道他去哪了,指不定找到的是人还是鬼呢。”周舟小声抱怨了一句,却被身边的人攮了一下。
周舟抬眼看了一下前方的陆时渊、陆桑和顾扶书,有些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扶书,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陆时渊有些头疼,“他就算跑也不知道挑个夫子不在的时辰吗。”
“这次我可真不知道。”顾扶书摇头,“我在屋里温书的时候,就看到他一直往窗外看,再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那他能去哪啊?”
“哼哼。”陆桑微微昂头,一副天知地知唯我一人知的小表情,就是不说话。
“二姐。”她的这种反应很快就让陆时渊冷了脸,“沈淮澜去哪了?”
陆桑表情一呆,“你不应该先求我吗?”
“好,你求求我,告诉我他的下落后,我就酌情考虑不告诉父君,你对沈淮澜的包庇之罪。”
陆桑的表情瞬间垮了,碎碎念道,“人家英雄救美,我在这里替人扛罪。”
“英雄救美?”顾扶书好奇。
“喏~那边。”陆桑指了指方向,“你可别和沈淮澜说哈,我可没有出卖他。”
说着,陆桑一脸心虚地转身就走。
弯弯绕绕的回廊旁,青松翠竹环绕。
余白将苏黎的衣衫整理好后,又为她挽了一个发髻。
收拾齐整后,余白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太阳。
清爽的天空中,万里无云,日光下的树影也逐渐灼烧起来。
“殿下,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您就这么信他?”
“除了他,我还能信谁?谁能帮我?”
苏黎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心不在焉。
“昭宁公主需要什么帮助,说不定孤能帮上忙。”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苏黎和余白。
转头就看到了在竹影下静立的陆时渊一行人,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
“见过太子殿下。”苏黎站起见礼。
余白亦是如此。
“不必多礼。”陆时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微抬起示意。
“谢殿下。”
“昭宁公主还未回答孤的问题,可是住的不好了,还是下人侍候不周?回禀贵妃娘娘了吗?”
“并不是。”苏黎微微定身,脑中飞快旋转。片刻后,还是将哄骗沈淮澜的话术又说了一遍。
“孤的父君虽不喜热闹,但若是有些奇巧的法子来为宮宴增色,确实不错,往年的宮宴是沉闷了一些。”
陆时渊沉吟片刻,“不知昭宁公主有何想法?”
“回殿下,此时正是秋日,秋日是丰收的季节,我私心想着,若以稻谷来欢庆,不是一桩美事吗,因此,我云宁有一支稻禾舞,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陆时渊思索片刻,点头,“可是宫中并没有擅长云宁舞蹈的乐妓。”
“我前来祁朝时,曾带了两支宫廷舞队,乐妓的事殿下不必忧心。”
“嗯,还有什么想法吗?”
“还有……”
“呦,怎么这么多人呢,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一声轻佻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沈淮澜小心地捧着一只盒子,兴致冲冲地朝大家走过来。
还未等陆时渊斥责两句,沈淮澜将盒子献宝似的递给苏黎,“给,杨大人检查过了,贺礼没有问题,我一直捧着过来的,没有磕着碰着。”
苏黎眸色一暗,不是在宫外调换的,那怎么会突然……
宫中的人难不成真有胆大包天的?
或许是自己突如其来的决定改变了前世的轨迹也并未可知……
“昭宁?昭宁?昭宁!”
沈淮澜的喊声瞬间让苏黎变得清醒,“啊?”
“贺礼。你怎么了?中暑气了?”
“多谢沈公子。”
“嗨,客气,咱俩谁和谁啊。”
“沈淮澜!”陆时渊和顾扶书同时出声警告。
沈淮澜立刻明白自己失言了,告罪一声,打着哈哈看向大家,“你们聚在这里是都知道了吧,那咱就帮帮她,也算是为君上分忧解难。”
“你的事情还未解决明白呢,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别人呢。”周舟嘴快,脱口而出。
“我?我有什么问题?”
“好了,沈淮澜的事一会再审,趁夫子还在气头上,咱们快速商议一下。”陆时渊打着圆场。
几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
少年人的世界很小,小的只有一个圈;少年人的世界又很大,大到他们无惧无畏,坐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