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定计捭阖
- 东汉三国:重生我之郭奉孝
- 悦诚服
- 3805字
- 2025-05-21 10:15:39
“鲁国孔融高才倔傲,年在纪、群之间,先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
八尺竹帘筛下细碎光斑,孔融将青瓷茶盏举至眉间:“长文可闻得这江东新茶?”
茶烟袅袅间,他玄色广袖拂过案上《春秋繁露》,青铜兽炉里升起的沉香与窗外紫藤纠缠,在北海相府廊柱间织成半透明的纱帐。
孔融将手中冰裂纹瓷盏轻轻一叩,清越之音惊得檐下青蝉振翅而飞。他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好友陈群,见对方玄色深衣的领缘已被汗水洇出云纹,却仍保持着颍川士族特有的端方仪态,不禁笑着将冰鉴往客人方向推了半尺。
司马彪九州春秋记载:融在北海,自以智能优赡,溢才命世,当时豪俊皆不能及。亦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自於海岱结殖根本,不肯碌碌如平居郡守,事方伯、赴期会而已。而陈群也是志趣高雅,不愿意附庸世俗的人。
“长文可见陶恭祖在徐州广积粮秣?”孔融指尖划过舆图上海岱交界的朱砂标记,鎏金博山炉腾起的青烟掠过他眉间那道常年蹙起的纹路。
“绍虽秣马厉兵于邺城,然困于黑山军及北之刘铭世、公孙瓒。曹操虽幸破袁术,然有吾孔融与徐州陶谦相援,绍终为袁术所败。”
他忽然笑出声来,鎏金错银的错金铜镇尺“当啷”压住舆图,“若使北海精兵顺汶水而下,与泰山臧霸合兵临淄......”
陈群垂目转动着手中瓷盏,盏中浮沫正映出窗外飘落的槐叶。他忽然以银匙轻叩盏沿:
“明公可记得齐桓公问鼎时,管仲谏言'未可,邻国未亲'?”话音未落,案头铜漏恰好滴落一粒水珠,在寂静中激起回响。
孔融霍然起身,玉佩禁步撞在髹漆凭几上琳琅作响。他推开雕着山海经纹样的檀木窗,指着衙署外操练的玄甲军士:
“彼等日日磨砺的岂止是环首刀?”檐角铁马突然被穿堂风惊动,叮咚声里混着他陡然拔高的声调,“难道要我学那班固,终日埋首典校秘书?”
“文举兄智略兼人,麾下才俊云集,克成勋烈必矣。”(文举兄智谋双全,麾下英才无数,建立功业是肯定的事情。)
陈群忽然转了话头,指尖在案上划出水痕案头青瓷茶盏中浮着半卷的茶饼。
“文举兄在北海教化百姓,使'路不拾遗'重现于世,这等功业,当真是'圣人之风,山高水长'啊!”
孔融忽然拂袖将竹简推开,茶汤在青铜爵里溅起涟漪。青瓷冰鉴里镇着新采的葡萄,侍者轻摇孔雀翎扇,为对坐的两位名士送来凉风。
“长文谬赞了。你看这鸿鹄南飞,岂是独力能成行?若论文脉之盛,天下谁不知颍川乃星辰所聚?”
孔融谦让夸赞陈家,“陈氏自太丘公始,德被四海,至今犹在洛阳童谣中传唱。”
之后孔融与陈群谈论汝、颍之间人物的优劣,谈到颍川的荀家,陈群就说道:“荀文若、荀公达、荀休若、荀友若、荀仲豫,当今无双。”
(“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
当谈论到颍川的韩家时候,都惋惜韩家的命运感叹韩馥的悲催下场。蝉声忽地拔高,孔融搁下手中的错金博山炉,青铜兽口中逸出的青烟在他须髯间缭绕。
“颍川四长故里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只是那韩文节(韩馥)...”他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廊下新换的素纱屏风。
当青衣小厮捧着青瓷酒坛趋步入内时,琥珀色的酒液在莲花纹银杯中泛起细碎涟漪,清冽的酒香裹挟着颍川水土特有的甘醇,霎时漫过雕花凭几上堆叠的竹简。
“好个颍川新酿!”孔融忽然扣响犀角杯,惊得烛芯爆出几点星火。“如今阳翟郭氏后来居上。郭家的名望已经超过韩家了。”
“啪!”陈群突然将茶筅拍在紫檀几上,惊得侍童打翻冰鉴:
“郭氏子郭嘉行止无度,谋事不虑其咎。耽于市井之诡谲,日逐诈伪之术,竞利而夺民膏。此非独郭氏之晦,实乃士林之玷也。”
(郭嘉行为举止没有章法,做事情不考虑后果。沉溺于商业的勾心斗角,天天钻营坑蒙拐骗,与民争利。这是郭家的不幸,也是天下读书人的耻辱。)
蝉鸣骤歇,满室只闻铜漏滴答。孔融忽然抚掌大笑,将空杯掷向庭中莲池,惊起一尾红鲤。陈群怔怔望着池中涟漪,忽见侍者又奉上新酿。
当初颍川大会后,陈群认为荀家一片好意劝告同乡趁早避难,但是郭嘉精于算计,出钱收买人心。这是陈群所不耻的,他羞与郭嘉这样的人为伍。
他陈家声名显赫,身为颍川郡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在颖川是仅次于荀家的存在。
陈家与荀家交好,两家最为亲近,陈家的奠基者陈寔,与荀淑齐名。曾经担任太丘县长,人送外号“陈太丘”,为政清廉,论事公正,深受世人崇敬。
在党锢之祸中,被划为党人,遭到通缉。别人逃之不及,他却自请入狱。党锢解禁后,对政治失望,赋闲在家,无论朝廷怎么征召,都不愿意出山。第二次党锢之祸,由于陈家与颍川同乡的大宦官张让交好,使得陈家得以保全。
陈寔有两子:陈纪,陈谌。陈氏父子三人号称为“三君”。每次朝廷有要事咨询,都会同时征召父子三人,赏赐他们的羔雁,没有士人不羡慕的。
陈寔和荀淑交情深厚,经常在一起谈论古今。陈荀两家世代为通家之好,成为汉末世族交往的典范。世说新语德行篇中记载了盛大的家族宴会。
陈寔一家去荀淑家赴宴,陈寔生活简朴,出行没有随从,陈纪在前牵着车,陈谌拿着手杖跟在后面。到了荀家,荀淑热情款待。荀家八龙全部出场,荀靖负责开门招呼,荀爽负责斟酒,其余六龙轮番布菜。这场盛大的宴会惊动了朝中的太史官,将这次宴会概括为真人东行。
荀使叔慈应门(应门:开门迎送宾客等,这时是迎候),慈明行酒(行酒:斟酒),余六龙下食(下食:上菜)。文若亦小,坐著膝前。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
现如今,陈家的权势已经隐隐超过了荀家。当初何进为大将军时表选明儒,陈群的父亲陈纪在荐举者中居首位。
之后董卓秉政,他采纳周毖的建议,选用陈纪等人。以公车特别徵召陈纪等人,并派使者到陈纪家里,拜陈纪为五官中郎将。
陈纪不得已来到京师,转任侍中,旬有八日,又出任平原国相。董卓敬重陈纪的名行,当时朝议欲拜陈纪为司徒,陈纪看到天下大乱,仕途险恶,连行装也没有准备,就赶赴平原国上任。
那时候荀彧和自己的家族北向,不少颍川同乡都选择跟随。陈群作为陈家的代表,既没有北上投奔袁家庶出的袁绍,也没有投奔落后于他们陈家的韩家代表韩馥。
当然也没有南下荆州之地。因为当时的政治,经济中心在北方,陈群觉得去南方没有前途。于是带领愿意跟随自己走的族人去找自己的父亲。跟随陈纪一起去往青徐之地避难。
陈纪在任时“冒犯锋矢,勤恤民隐,驯之以礼教,示之以知耻,视事未期,士女向方。”不久青州黄巾军复起,陈纪陈群带领自己的家族离开避难,去往徐州陶谦麾下。
正在此时,孔融的亲卫送来陶谦的信件,“使君,彭城八百里加急!”亲卫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沾满血污的绢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孔融展开信笺时,羊脂玉佩在腰间发出清脆撞击声。帐内烛火忽然爆出灯花,映得绢帛上陶谦字迹如泣血:
“曹操尽起兖州之兵,屠彭城三县,泗水为之不流...”末尾墨迹晕染,显是写信人悲愤难抑。陈群执烛细观,火光在他紧锁的眉间跳动。
“长文且看此处。”孔融指尖扫过绢帛边角暗纹,那是他们三日前约定的密记,“陶恭祖连用三个'急'字,琅琊粮仓恐已危在旦夕。”
帐外北风忽作,吹得牛皮帐幕猎猎作响,案头《春秋》书页翻飞间,恰停在“宋襄公救郑”篇。
作为陶谦的盟友,孔融不能坐视不管。孔融将陶谦书信郑重收入犀角函,转身取下帐中悬挂的错金铜殳。这柄周天子赐予先祖的礼器,此刻在火光中流转着凛冽锋芒。
“传令三军,寅时造饭,卯初拔营。”他望向东南天际渐起的启明星,“告诉陶使君,就说'北海之粟,当与彭城共浮沉'。”
徐州局势在曹操大军退去后陷入微妙平衡。陶谦立于城楼远眺,残破的城垣间飘荡着未散的硝烟,十里郊野犹闻百姓啼哭。
此时驿马飞报,田楷已率部星夜北归——这位公孙瓒旧将在得知幽州主力溃于涿郡后,决意放弃经营两年的青徐要道,仓促间连粮草都未及尽数带走。
而田楷的部将刘备在徐州的声望很高,陈登等人想要劝告陶谦把刘备留下来。
陶谦摩挲着案头虎符,目光掠过身边文武。丹阳旧部在曹军屠戮中折损过半,而徐州本地士族正借机扩张势力。
他忽然想起刘备麾下那支不足千人的幽燕骑兵,眼神渐渐幽深——若能将这柄双刃剑握在掌中,既可震慑陈、糜等大姓,又能填补丹阳兵力的空缺。侍从捧来的丹阳兵名册被朱笔勾画,四千精锐竟占现存兵力的三成。
陶谦觉得刘备可以利用,他看到刘备的兵力较少,“刘备自有兵千余人及幽州乌丸杂胡骑,又略得饥民数千人。”陶谦就给他四千丹阳兵,想要借此控制刘备。
一方面经过曹操的大战之后,他的丹阳势力有所减少,而刘备又深得徐州地方派的重视,他想要借此拉拢和控制刘备,增加丹阳一系的话语权。于是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安排他驻军在小沛。刘备也告别田楷,归属在陶谦麾下。
当刘备接过豫州刺史印绶时,小沛城头的纛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这座毗邻兖州的军事重镇,此刻正对着曹操退兵的方向。
陶谦特意将校尉许耽安插在丹阳兵中,夜色渐浓时,刘备独坐帐中,案头烛火映照着徐州全境图,指尖在东海郡与广陵郡之间来回游移。
刘备辟召颍川名士陈群为别驾,又举荐陈留袁涣为茂才。别驾一般为当地的顶级大家族,荀钟陈韩都是豫州的大家族,陈群代表的陈家自然有资格担任豫州别驾。
陈群当他接到刘备的辟书时,望着案几上泛黄的竹简,唇角泛起若有若无的讥诮。
这位以“中山靖王之后”自居的刘使君,虽在平原相任上颇得人心,然其早年织席贩履的市井气息,仍从布衣葛巾间隐隐透出。
陈群修长的手指划过竹简上“备虽名微德薄”的自谦之辞,想起月前在彭城宴会上所见:
刘备向陶谦敬酒时,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的右手,与士大夫们保养得宜的纤白玉手形成刺眼对比。
侍立廊下的僮仆看见主人将辟书反复展开又卷起,素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碍于陶谦和孔融的面子,陈群最终提笔写下“谨奉命”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