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至，冰海城在历经了许久的燥热后，久违地迎来了一场雨。
咸涩的雨腥味渗入仓库的缝隙，道恩三人简单的做完了登记，便被仓库管理员蒙托亚领到了一扇门前。
拉开门，是足有三层楼高的华贵资料室。
资料室内，高大的书架林立，摆满了各类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息。
“材料申请记录在左侧二层。”
管理员蒙托亚搬着返修过的书本，领着道恩等人走上二楼。
看着足足有一面墙的资料，道恩忽然理解了特蕾莎的担忧。
想要这浩如烟海的资料，确实需要耗费许久的时间。
等道恩三人各自搬出了一部分资料，蒙托亚就在先去别的区域办公了。
如山般的资料下，道恩不一会就觉得烦闷难耐。
“我去个厕所。”
“快点回来。”
特蕾莎头也不抬，手中书页快要翻出残影。
与道恩不同，处理惯了文件的她效率远比道恩要高的多。
“知道。”
道恩应了一声，起身朝着离开席位。
说是厕所，实际上是道恩想找个借口散散心，顺便参观一下这间资料室。
藏在山体里的资料馆三层穹顶的菱形天窗漏下冷雨微光，不知是运用了什么魔法才能做到如此效果。
沿着旋转楼梯走下，道恩仔细打量着这个他头一次来的地方。
小到路边小报，大到魔法分析，这间资料室几乎囊括了所有种类的书籍。
除去城主府，估计这里便是整个冰海城最大的资料储藏地。
“嗯？”
沿着数不尽的书柜一路行走，角落里的一本书突然吸引了道恩的注意。
“生命女神的教典？”
看着已经染成棕绿色的书皮，道恩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本书是百年前的老版本教典。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资料？
看着泛黄的书脊，道恩伸手便欲要拿起。
“同学，这批书要看的话可得先找我申请，不然的话警戒魔法会找上你的。”
正当道恩要翻开书本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只见蒙托亚捧着一叠书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笑眯眯的看向他。
“很少有年轻人会来钻研这些教义原典了。”
蒙托亚将手里的书本放回书架，手中戒指亮出微光，然后替道恩拿出了教典：“你是生命女神的信徒？还是学校的课程叫你来研究这些？”
“两者都有吧。”
道恩把教典夹在腋下，伸手替蒙托亚将那些不好处理的书籍放于书架之上。
“我只是比较好奇几百年前的女神信徒是如何定义教条的。”
道恩苦笑着刮了刮眉头。
这些日子的美德结算让他开始搞不懂女神予以美德值的基准了。
虽然惩戒恶徒依旧能够带来回报，可报酬却明显不再与对手的强弱直接挂钩。
他想要搞清楚其中问题的缘由。
“几百年前的教条？”
蒙托亚翻动着手上的书本，脸上的胡须因为书页翻动的风声而微微颤动。
作为仓库管理员，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会有学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还真是有意思的课题，既然如此，老头我也给你推荐本书吧。”
蒙托亚将手头上余下的书本递给道恩，俯身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不多时，老人从书架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本老旧的书。
书本不知在这角落放置了多久，书页用不知名的兽皮包裹着，上面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腐臭味。
研读着书封上的古文，道恩还是勉强读懂了这本书的名字。
“三女神教典？”
看到这名字，道恩一愣。
帝国令北境改变信仰已有百年，旧存的教典大多销毁，但看这书本的保存状态来看，这本书的存在只会更久。
翻开书页，道恩一字字读着上面的文字，越是阅读就越是心惊。
与如今任何神教的教条不同，这本教典的大半内容都是教导人类如何去杀戮，去不择手段的生存。
把这本书放到如今，道恩敢肯定检察院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打压成邪典。
“如何？”
不同于道恩的表情微妙，蒙托亚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过新人品鉴这本书的表情了。
“大受震撼。”道恩合上书本，叹道。
蒙托亚哈哈大笑：“我当时看到这本书时也是像你这样……象征着丰饶的女神教导我们杀戮觅食，象征征服的女神教导我们要像狼一样狡诈，象征海港的女神教导我们如何消灭海上异族。不说如今，就是和百年前相比，这本书都是绝对的另类，但它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三女神教典。”
“可这和后来的教典未免差距也太大了。”道恩苦笑着将书本递给蒙托亚。
“差异只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来看的，不要把我们人类的情感套用到神明的身上去。”
蒙托亚笑着指正了道恩的谬误：“人类在不断地发展，合适的年代里会有合适的指引诞生。”
“老师您的意思是？”
“作为信徒，我们不需要去思考那么多，遵循神明的旨意去做就是了。”
用手上的戒指消去书本上的封印，蒙托亚又道。
“毕竟站在神明的角度上来看，我们都是愚昧的，甚至乎是毫无意义的。”
看着沉默的道恩，蒙托亚把两本书交到道恩手上。
“拿回去看看吧，回头还回来就是。”
“这……”
道恩还来不及回答，头顶的特蕾莎便已探出脑袋，不满的声音回荡在图书馆里。
道恩急忙谢过蒙托亚，捧着书本上了楼去。
“道恩！”
屋外的雨水敲打在镜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天空划过一道雷光，淹没了特蕾莎训斥道恩的声音。
……
雨还在下。
城南的海港上，乌泱泱的人群围堵在这二号码头。
祭拜仪式已经结束，大多数帮派成员擦去了有意留在眼角的雨水，小声讨论起了今日的午饭。
望着大海的方向，雷夫点燃了一支香烟。
海上的三条小艇正随着海浪漂远，点燃的火焰将船上的尸骨烧成灰烬，在海浪的拍打下上下波动。
本来是两人份的祭品因为突然地变故而加码，那些临时用来滥竽充数的祭品不知是否是吃了回扣的原因，烧成的烟尘黑蒙蒙的，还带有刺鼻的烟味。
黑烟与肺中喷出的烟雾交融，一并升上天空。
三日里先后送走了三位自己喜或不喜的帮派成员，雷夫脸上却无太多异色。
直至香烟彻底燃尽，烟灰被雨水打落，雷夫才转身看向弓身已久的总管。
“所以，你觉得那人的治愈术很像不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