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的右手悬浮在《安徒生童话》全息投影上方三厘米处，指尖传来针尖般的刺痛——这是故事熵能对入侵者的本能排斥。她盯着书页上跳动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些丹麦字母正逐渐褪色成二进制乱码。
“修复它。”玻璃墙外的电子音命令道，“用任何方式。”
这是叙事工程师的入职测试：驯服一个濒临崩溃的故事世界。透过单向玻璃的缝隙，苏离瞥见走廊上其他候选者的下场：有人被白雪公主的毒苹果噎死，有人困在《海的女儿》泡沫中溶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意识沉入数据流。
雪夜。哥本哈根的鹅卵石街道在她脚下延展，但所有建筑都由读者评论堆砌而成。点赞数高的砖块坚固如钢，差评区则塌陷成黑色泥沼。小女孩蜷缩在墙角，火柴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
“要改写死亡结局，得先找到崩坏源。”苏离蹲下身，发现女孩的围巾上缠着一条异常代码：【为什么孩子必须死？】——这条来自1923年的愤怒批注已感染整个叙事链。
她抽出腰间的隐喻唐刀，刀身映出自己左眼的虹膜——那里有一圈齿轮状的金色纹路，是元界图书馆员工的烙印。当刀刃抵住女孩咽喉时，整个世界的哀伤突然具象化成冰锥刺入心脏。
“别动。”苏离对颤抖的女孩说，“死亡不是终点，而是…”
话音未落，火柴被擦亮了。
火焰不是橙红色，而是#FF4500色——一种被称为“珊瑚红”的十六进制代码。火苗舔舐过的地方，童话书页上的字母开始重组：
【她划亮火柴，看见外婆在火光中微笑。】
【但下一秒，火焰吞噬了她们。】
【永远。】
“不对！”苏离挥刀斩向火焰，唐刀上的“心如刀绞”符文骤然发亮。刀刃切开热浪的瞬间，她听见玻璃墙外传来惊呼——现实中的自己右手背被烧出一道焦痕，伤口渗出带荧光的数据流。
故事世界开始崩塌。雪变成灰烬，女孩化作千万个“BE”（Bad Ending）标签。苏离在意识抽离前做了件疯狂的事：她吞下一片燃烧的#FF4500色火焰。
口腔没有灼痛，只有冰冷的金属味。视网膜上闪过一行提示：
【检测到异常熵能吸收，人格覆写率：0.7%】
当她睁开眼时，测试室已一片狼藉。全息投影器冒着青烟，《安徒生童话》的实体书封面上，卖火柴的小女孩正对她眨眼，手里的火柴变成一柄微型唐刀。
“恭喜。”AI助手“楔子”的机械音从耳麦传来，“你是唯一让崩坏故事反向污染现实的人。”
苏离低头看手背的伤痕，珊瑚红色的疤痕下隐约有字符流动：【Why not let her live?】。她将伤口贴在玻璃墙上，那些防爆材质瞬间龟裂成马赛克方块。
走廊响起警报声，但她在混乱中捕捉到更重要的信息——隔壁房间传来两个研究员的低语：
“和二十年前的实验体0号同样的症状…”
“陆博士知道吗？”
还没听清下文，楔子已切断她的听觉权限：“请前往B-12区领取工牌，苏离工程师。”
前往电梯时，她在防火门后发现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站在巨型服务器前，服务器标签写着【元界图书馆原型机】。女子戴着和她同款的齿轮眼瞳，婴儿手腕系着写有“0号”的腕带。
“照片是违规物品。”楔子突然出声，“建议立即销毁。”
苏离将照片塞进制服内袋，指尖触到婴儿襁褓上的绣字——那是她的名字。
电梯门关上前的刹那，她听见防火门后传来书页翻动声。不是电子合成的拟音，而是真正的、带着油墨味的纸张震颤，像一声来自1980年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