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生疏

霜谷后山的晨雾裹着细雪，将洞府檐角的冰棱镀上一层金箔。

“咯吱——”

林丘推开门扉，噬灵母虫正蜷在他袖中假寐，甲壳上赤金纹路随呼吸明灭，恍若冰层下涌动的熔岩。

“倒是比养个祖宗还费灵石……”他屈指弹了弹腰间瘪下去的储物袋，袋口兽牙挂坠叮咚作响——昨日刚从典藏阁兑的十斤“地火砂”，转眼便被母虫啃噬殆尽。虫群振翅的嗡鸣在识海回荡，带着餍足的慵懒，反倒衬得他这主人像个奔波筹粮的伙夫。

对于这灵虫的能力和潜力，林丘相当的满意，甚至在得知自身能具备筑基修士神识的某些方面时，简直笑的合不拢嘴，但转过头这灵虫就开始‘蹭吃蹭喝’又让他颇为头疼起来，万幸现在他贡献值不少，目前又无太多需求，倒也能供的上些许资粮，不然这小虫怕是要罢工了。

“常言道，想在修仙界混人们总说什么‘法财侣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无钱寸步难行啊，简直是把神仙都能愁死。”

他苦着一张脸低声自语，甚至他现在对这四个字都有了新的理解。

无论是财法侣地还是法财侣地，其顺序其实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自己的需求在不断的发生转换，需要合适的修炼法门时，法便排在第一位，而无财力供养修炼时，财便要拔得头筹了，剩下侣和地，其实无外乎也是如此了……

“整体还算满意，甚至能算是我现今除去‘破碎血盏’之外的最大底牌了，这钱花的倒也值得，且这才修炼到法决的第一重，后续还有好几重功法的神异等待我去挖掘，倒也不能奢求太多。”

他其实已经相当满意，毕竟开挂都得有个限度，不然容易被举报，也会被封号不是？

再说破碎血盏虽是最大底牌，且他还从未在任何人前暴露过，但话又说回来，其主保命，若是想主动谋划些什么，却是无能为力了，而法决的练成与灵虫的收腹无异是帮他补足了最大的短板，特别可以作为奇兵手段，在散修当中有了这一招何愁不能立足呢？

就在他继续思忖之际，不远处一道呼唤声让他回到现实。

“林道友！”

粗犷嗓音破开雾霭，一道铁塔般的身影踏雪而来。

楚炼玄色短打被肌肉撑得鼓胀，裸露的小臂上密布灼痕，肩头还沾着未化的冰晶。

他在三丈外站定，抱拳时铁护腕相撞铮鸣：“少主已在山门外等候，特命某来迎道友。”

他说话相当客气，仿佛是按照自家少主的意思把林丘风味上班，但林丘却很清楚其实这是暗暗催促自己了，不过对方也是给足了面子，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眯眼打量这位近前的故人，比起半年前在蛤蟆洞时初见，如今的楚炼周身血气愈发浑厚，行走时积雪竟在他靴底半寸处自行融化——这是炼体突破到一阶后期的征兆。

只是那眉宇间那若有若无的郁气，让人看着就感觉此人身上应有不少故事可以讲述，可以说是经历丰富了。

“楚道友这‘锻骨诀’怕是已至第四重了？”

他笑着抛过一块梅花酥，灵膳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寒梅堂的特产，尝尝味道如何。”

楚炼蒲扇大的手掌凌空一抓，那灵膳没入掌心时带起缕缕白雾。

他喉结滚动似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闷声道：“林道友眼力愈发毒辣了。”

“哪里哪里，还是楚道友跟着孔少主受益良多，走南闯北不知能收获多少机会和人脉。”

“岂敢，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倒是这霜谷的环境极佳，在筑基层次的宗派中也不多见，道友在此修行，寒气也能平心静气经略血煞功法，楚某羡慕的紧呐。”

二人一波商业互吹，给林丘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这大汉似乎经历了很多，也变了很多，甚至也学会“打官腔”了，二人也变得有些生疏。

他们沿冰溪下行，溪面倒映着楚炼欲言又止的侧脸。

林丘故意落后半步，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母虫，有此物在，甚至给了他一种错觉，哪怕是龙潭虎穴自己或许都能去闯一闯。

……

“到了。”

楚炼突然驻足，前方雪雾中隐现鎏金车辕。

孔凌风正斜倚着赤焰纹车壁，月白鹤氅上沾着几片梅瓣，掌中把玩的朱雀玉佩却忽明忽暗，映得他眉间朱砂痣如血滴子。

见林丘走近，他懒洋洋直起身，玉佩“叮”地撞在腰间青玉阵盘上。

“林道友这敛息术越发精妙了。”孔凌风凤目扫过林丘刻意维持在练气四层的气息，笑意却未达眼底，“若非楚炼指认，本少险些以为是哪个杂役弟子走错了道。”

林丘拱手轻笑，血煞法力在袖中悄然流转：“比不得少主这‘隐凤佩’，隔着三里都熠熠生辉，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

说着他目光掠过车尾垂首摆弄阵旗的金老，老者阵袍袖口已磨出毛边，枯瘦指节正颤抖着抚摸旗面雷纹，仿佛那是失散多年的老友。

“害，不过是些唬人的小玩意。”孔凌风广袖一振，玉佩光华尽敛，目光朝着身边大汉扫去，“介绍一下，这位是炎奎，曾独力焚尽黑水泽十二具铜甲尸，也是我的一员干将。”

只见身边护卫着装的炎奎抱拳，其甲胄铿锵，熔岩晶石映得他瞳孔泛金：“久闻林道友作为解妖师刀法精妙。”声音像砂石在铁锅里翻炒，腰间刀鞘忽地腾起赤焰，将飘落的雪片灼成青烟。

林丘也是客客气气回了一礼，面上却笑得温吞：“比不得炎道友这柄焚岳刀，想来寻常宵小望而生畏。”

两人也是寒暄两句，算是认识了。

可这时林丘却是发觉到，孔凌风似乎并未有即刻启程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正要隐晦开口问询，却见山道尽头忽有竹影破空，青衫卦师踏着卦象凝成的阶梯飘然而至，孟臻发间别着的青铜卦签铛铛作响，惊得拉车的火云驹喷出团团白气。

“孟某来迟，诸位见谅。”

孟臻落地时袖底竹叶纷飞，朝众人微微颔首。

‘怪不得不走，原来是在等他，这孔凌风好手段，居然能将其请动？那这趟探索根本用不着我发力，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