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盘震动的那一刻，整个星界上层的旧协议节点同时亮起。

那是一种极其低频的共振信号，普通权限层根本无法感知，但所有拥有神格的存在都收到了。

共鸣并非来自某一位神的主动发声，而是天盘协议链在响应自由神国的制度跃迁。

它不是警告，也不是赞同。

它只是——记录。

记录这一次文明自发的结构演变，是否符合“天盘之下，万权共审”的最低标准。

若符合，归档为“新生段落”。

若不符合，则自动引发“神性稳定回收提案”。

而这一次，天盘回声节点没有标红。

它选择了记录。

与此同时，星界多神国高位会议厅陆续开启。

“自由神国确实坐稳了人承四席？”

“他们打算把非神权能入账？”

“天盘居然没有否定？”

神议会议桌上，代表们交头接耳，情绪激烈。

永昼神国的星主怒而拍桌：“不制止就是默许，他们根本不是在共建，是在拆解神位！”

而在另一侧的镜律神使缄宓则低头沉思良久，只轻轻说道：“不是拆解，是替换。”

“他们在试图建立一套‘人也能坐神座’的标准模型。”

此言一出，整座会议厅瞬间安静下来。

无人反驳。

因为这一句话，才是真正让他们夜不能寐的根源。

自由神国内部，神国构建者权限层持续震荡。

四席共权系统开启正式协作模式，许言成为主联络节点，权限结构再升级，获得“调度优先”临时权。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发布指令。

她在等。

等系统确认所有结构稳定，等天盘不再反弹，等那群早晚要来的人——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她等来的第一个，不是敌人。

是支持者。

一条消息自最西端神域悄然传来，署名——晦国神主·落阙。

这是一位长期不参与神议、不发言、不表态的边缘神明，但他在传信中只写了四个字：

“你们坐稳。”

这封私信没有通过任何官方渠道，仅由晦国信徒私下转发到达。

但就是这四个字，让自由神国内部彻底稳住了节奏。

初姬冷笑：“你看，他们不会一个个跳出来骂。”

“他们会一个个站在你后面——但都不说话。”

“直到你撑住。”

“撑不住，所有人都是看笑话。”

“撑住了，他们才会回头说早就看好。”

第三日，“神国责任轮值公开听证”如期开始。

自由神国史上第一次允许所有信徒实名登记，旁听全部权限协商流程。

许言站在神权圆厅之中，身后无神明虚像加持，无主神引导，仅以“人承者”身份，向全体频道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欢迎诸位。”

“不是欢迎你们来听我们讨论怎么当神。”

“是欢迎你们来看，我们怎么当人。”

听证会正式开启。

而星界最深处，一段古老的碑文碎片悄然自天盘底部浮现。

碑上只有七个字：

“神席，可由人暂坐。”

自由神国的圆厅本不设席位。

那是神明用来宣告的地方，而不是给人坐的地方。

可今日不同。

四张深灰色议权椅，毫无遮蔽地摆在权能台正中央。

没有高台，没有光辉，也没有任何权限壁垒。

任谁都能看清楚——那四张椅子上，坐的不是神，是人。

许言坐在最前，身侧依次是归一、观池、陌枝。

她们身上没有神袍，只有一枚“承权者”灰徽安静地别在胸口，像某种责任的铭记。

听证议程开放，第一批登记信徒超过两百万人，仅有一成获得旁听权，大多数人通过主系统转播频道观看。

不设滤镜，不设处理。

连每一道冷场都原样记录。

权能之上，许言起身，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句话没有提制度，也没有提天盘。

她只说了一件事。

“如果你今天来，是想听一场华丽的开场，我劝你现在就离开。”

“因为接下来我们说的，不是神的事，是神不说话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语毕，听证厅一片沉寂。

过了整整七秒，归一才缓缓起身。

他没有提前写演讲稿，也没准备文案。

他只是用非常简单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坐在这张椅子的理由。

“我不是最合适的人。”

“甚至连最早报名的都不是。”

“但那天权限通道亮了，我手还在颤，我就知道，这事再推一下，就真没人敢坐了。”

“所以我坐了。”

“如果我做不好，系统可以回收；但如果我根本不坐，那我永远没资格评论神座该怎么用。”

一席话不煽情，却引来信徒频道弹幕疯狂弹出：

【就是这种人坐上去了，我才觉得这神国不假】

【他不是副神，却比我见过的大多数神更讲理】

【我开始理解‘共建’这两个字什么意思了】

观池没有说太多。

她只用权限记录列出自己三天以来接入的全部系统调度，包括副本资源再分配、信徒接入权限排序、低权限执行错误修正统计。

“我不是来写文章的。”

“我是来干活的。”

“你们说一个人不是神不能坐神座，那我给你们看数据。”

“如果神做的事我也能做，做得没那么烂，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坐？”

这一番话，直接把气氛从“试验式”听证拉到了“制度争议”现场。

陌枝则是在听完两人发言后，站起来沉默了五秒，才缓缓开口。

“我不比他们有经验，也没那么能说。”

“我坐上来，是因为我见过太多人跪着求神却得不到回应。”

“我也跪过。”

“后来我知道，神可能不是不听，而是根本没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只是把椅子坐热一点，让后面来的人不那么冷，那我愿意坐。”

“哪怕只有三天。”

“哪怕我不配。”

四人全部发言结束，听证频道当场破百万评论。

许言重新起身，看向主环上方的信徒权能轨迹汇总数据，深吸一口气。

“你们要问什么，我们都会答。”

“但请先想清楚一件事——我们不是来当神的。”

“我们是来填神不在的时候那段空白的。”

“所以你问责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期待。”

“如果你想看神国崩，你早晚会如愿。”

“但如果你还想有地方可以相信，那现在就听清楚——”

“这个国家不完，是因为我们现在坐在这里。”

她说完这句话时，天盘权限底层自动跳出提示：

【“人承四席”公共认知确认率突破百分之六十四】

【系统记录：人类意志已具备部分构建神国结构的基础能力】

【判定结果：共权体系可进入下一阶段——自主提案结构】

与此同时，权能台右侧同时亮起一个系统弹窗：

是否开放信徒议案通道？

是否允许民间提出信仰条目修订草案？

这一刻，主会厅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场战，不是“人可不可以坐神位”。

而是“坐下来之后，能不能开始写自己的规则”。

这才是共建的真意。

让神国，不再只属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