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未散去时，鱼摆摆就已经早早地蹲在了部落东边新开辟的小菜圃旁。
她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在松软的土壤上划出浅沟，又从贴身口袋里取出那包从蓝星带来的种子。晨光下，浅褐色的种子在手心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是藏着整个春天的秘密。
“这是什么种子呀？”绒绒的耳朵蹭过她的脸颊，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她身后，鼻头因为好奇不停地抽动。
鱼摆摆捻起一粒给他看：“在我的家乡，我们叫它‘月光菜’。”她随口编了个名字，“听说在满月时长得最好。”
事实上这是农大最新培育的耐旱小白菜品种。但看着绒绒闪闪发亮的眼睛，她不忍心解释这些种子来自另一个世界。
播种过程变成了整个部落的围观活动。兔子们都忍不住挤在菜圃周围，长耳朵像一片起伏的麦浪。就连平日最稳重的蓬尾族长都忍不住凑近，胡须几乎要戳进土里。
“要埋这么浅吗？”一只年长的母兔担忧地问，“山雀会叼走的。”
鱼摆摆笑着摇摇头：“这种子需要光照才能发芽。”她示范着将种子均匀撒在浅沟里，再用指尖轻轻覆上一层薄土。
土拨鼠长老不知何时也来了，眼镜片上沾着晨露。他蹲下身，用爪子捻起一小撮土放在鼻前嗅了嗅：“东边的土质偏酸，适合种浆果，种菜怕是......”
“我改良过土壤了。”鱼摆摆指向角落那堆腐熟的堆肥，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教兔子们制作的，“我在里面加了草木灰调节酸碱度。”
土拨鼠的胡须惊讶地翘了起来：“《预言石板》上可没记载这个！”
浇水仪式更是引来了全部落的幼崽。每个小兔子都争着要给“月光菜”洒水，结果就是，菜圃差点被浇成沼泽。最后还是鱼摆摆用葫芦做了个简易的洒水壶，才控制住局面。
“要像下雨一样轻柔。”她示范着将水洒成细密的水雾。阳光透过水珠，在菜圃上方画出一道小小的彩虹。幼崽们发出整齐的惊叹，连蓬尾族长的耳朵都愉悦地抖动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鱼摆摆的生活逐渐有了规律。清晨去和兔子们一起采收露水，上午和兔子们在菜圃劳作，下午则跟着母兔们认真学习辨认兽世的野菜和草药。她发现这里的植物虽然外形陌生，但某些特性与蓝星植物惊人地相似——比如有种紫色叶片的野草，揉碎后会散发出薄荷般的清凉气息，非常适合缓解蚊虫叮咬。
第三天清晨，她照例去查看菜圃时，绒绒突然从背后扑上来，差点把她撞进菜畦里。
“发芽了！发芽了！”小兔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拽着她的袖子就往菜圃跑。
鱼摆摆踉踉跄跄地跟过去，果然看见湿润的土壤上冒出了点点嫩绿。那些幼苗比蓝星上的小白菜更加纤细，茎秆呈现出半透明的翡翠色，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是刚刚苏醒的精灵。
“才三天......”她惊讶地蹲下身，轻轻触碰一片嫩叶。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柔软，与记忆中小白菜的质感完全不同。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鱼摆摆回头，看见整个部落的兔子都来了，安静地围成一圈，长耳朵整齐地向前倾斜，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蓬尾族长缓步上前，爪子里捧着一片新鲜的树叶，上面盛着晶莹的露水。“按照传统，”他的声音庄重而温和，“新生命的第一口水应该是最纯净的晨露。”
鱼摆摆接过树叶，小心地将露水滴在幼苗根部。水滴接触土壤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一抹微弱的蓝光闪过，但眨眼间就消失了，快得让她怀疑是阳光造成的错觉。
“月光菜喜欢晨露！”绒绒欢呼起来，立刻有样学样地跑去收集露水。其他兔子也纷纷行动起来，很快每株幼苗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晨露祝福”。
土拨鼠长老挤到前排，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三天发芽......这比最快的野苋还要快一倍！”他颤抖着从随身的皮袋里掏出一卷陈旧的树皮纸，“我得记下来......《植物图鉴》该更新了......”
正午时分，菜圃旁支起了临时的凉棚。鱼摆摆坐在阴凉处，正在教几只母兔制作防虫的草药汁。将某种气味刺鼻的紫叶草捣碎，混合香木的树脂。
绒绒突然慌慌张张地跑来，爪子紧紧攥着她的袍角。
“不好了！松针部落的人来了！”小兔子急得耳朵打结，“他们听说有新作物，非要来看！”
鱼摆摆还没反应过来，菜圃边已经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陌生的兽人出现在视野里，他们比兔子们高大，全身覆盖着棕红色的毛发，尾巴蓬松如羽扇。为首的兽人有着格外浓密的鬃毛，脖子上挂着一串骨制项链。
“这就是那个秃毛兽人？”红毛兽人打量着鱼摆摆，金色竖瞳微微收缩，“我是松针部落的赤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喉音。
蓬尾族长立刻挡在鱼摆摆前面，耳朵警觉地竖起：“赤枫，我们说好只在贸易日见面。”
赤枫甩了甩尾巴，目光却黏在菜圃里的幼苗上：“听说你们种出了会发光的植物？”
“只是普通的菜苗......”鱼摆摆刚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噎住了。正午的阳光下，那些翡翠色的幼苗竟然真的在散发微弱的荧光，像是被注入了月亮的碎片。
赤枫的瞳孔缩成细线。他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幼苗：“这不是普通作物。”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禁种规则》第七条：禁止培育发光植物。”
整个长耳部落瞬间骚动起来。兔子们惊慌地挤在一起，幼崽被护在中间。蓬尾族长的毛发全部炸开：“胡说！哪来的禁种规则！”
“去年冬祭时，五大部落共同立下的规矩。”赤枫亮出爪子，“发光植物会招来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