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代县令养老书　元明医家竞风流

第一节　陈直《养老奉亲书》

兴化中医可以追溯的文字记载始自北宋时期。大约自陈直著《养老奉亲书》起，兴化中医有了浓墨重彩的开端。

陈直是有医著存世的最早的兴化医家。据《宋史·艺文志》卷二〇七载：陈直《养老奉亲书》一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载：“直于元丰时为泰州兴化令。”故知陈直于北宋元丰年间（1078—1085年）为兴化知县。陈直理政之余，不忘精研医理，所著《养老奉亲书》（又名《寿亲养老书》或《养老全书》）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老年病学专著。该书共15篇，论及老人食治之方、医药之法、摄养之道。具体如饮食调治、形证脉候、性气好嗜、宴处起居、戒忌保护、四时疾病、备急药方、四时摄养、四时用药及老年人眼疾、耳聋、耳鸣、五劳七伤等16种病证的食疗方法。现存元至正二年壬午（1342年）刻本（日本）、明万历四年丙子（1576年）西夏揆文书院重刻本、明万历三十一年癸卯（1603年）文会堂刻本、瓶花书屋校刊本、四库全书本等。

健康长寿是古往今来人们的美好愿望和永恒的追求。史载秦始皇为求“长生不老”，派徐福率童男童女前往东海仙岛求取仙丹。无数先人探索长寿之路，试图破解衰老之谜。《素问·上古天真论》说，只要善于养生，就可以尽天年：“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我国最早的养老著作有隋代的《彭祖养性经》等，惜皆已失传。

西方在老年医学方面有一位重要人物是弗罗杰（John Floyer，1649—1734年），英国牛津大学著名的内科医生。1686年被英国女王封为爵士。他于1724年编写的《老年保健医药》（Medicina Gerocomica）是第一本关于衰老的英文著作，被认为是西方老年病学方面的第一部现代教科书。他崇拜与医圣张仲景同时代的“医学教皇”盖伦（129—199年），又汲取了大哲学家培根（1561—1626年）的养生智慧，他劝诫人们凡事需要节制。他最得意的长寿秘方就是按照老年人的体质来进行适当的热水浴或冷水浴。

陈直《养老奉亲书》较西方弗罗杰《老年保健医药》早五六个世纪，广为宋代张杲《医说》、元代丘处机《摄生消息论》、明代高濂《遵生八笺》、清代曹庭栋《老老恒言》等重要的养生著作摘录、引用，称“居家必用”，并奉为圭臬，还传至朝鲜、日本，对后世影响很大。也是现代中医高等教育养生学专业的必读书。

到了元代，泰宁（今福建省泰宁县）总管邹铉对陈直非常尊崇，自号“敬直老人”，将陈直的著作整理续增为《寿亲养老新书》四卷（第一卷为宋代陈直所撰，后三卷为元代邹铉增补），成书于元大德乙巳（1305年），约初刊于元大德丁未（1307年）。邹铉（约1237—1320年），字冰壑，南宋状元邹应龙的四世玄孙，曾任元代中都（今北京市）总管（相当于明清知府一级的地方官员）。时与邹铉同郡的黄应紫为《寿亲养老新书》作序对此书极推崇：“手之不释，如获隋珠和璧之宝，口之不置，如聆虞韶商頀之音。”邹铉之高祖叔祖、二母夫人等，用此书之法，皆年过九十，而备极荣养；邹铉本人依之调理，亦寿至稀年。

清同治九年（1870年）重刊时，河南提刑按察使绍诚作序说：“寿亲养老新书，为承奉郎兴化大令陈直手辑也。大德敬直老人邹铉，复搜采前闻，厘为四册……范文正云：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盖良相可以救人，良医亦可救人，其事位虽殊，而其为功于世则一也。”陈直与范仲淹都做过兴化县令，应当说，范仲淹这位前任的信念，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陈直。

陈直在老年养生领域作出了很多开拓性的贡献，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其学术思想［1］可概括为以下四点：

一、饥饱致病，饮食调治胜于药

《饮食调治第一》开篇即指出：“主身者神；养气者精；益精者气；资气者食；食者，生民之天，活人之本也。”“一身之中，阴阳运用，五行相生，莫不由于饮食也。”“其高年之人，真气耗竭，五脏虚弱，全仰饮食以资气血。”所以要重视饮食调治。“凡人疾病，未有不因八邪而感。所谓八邪者，风、寒、暑、湿、饥、饱、劳、逸也。”“八邪”之说，虽不及“六淫”“七情”全面精当，但饥饱致病确是老年人所常见的。《经》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胃不和则卧不安”。因此“尊年之人，不可顿饱，但频频与食，使脾胃易化，谷气长存。若顿令饱食，则多伤满”，“暮夜之食不可令饱，阴雾晦暝不可令饥”，“食后引行一二百步”，则有助于运动消散。对于“美食”应持这样的看法：“修生之士，不可以不美其饮食，所谓美食者，非水陆毕备，异品珍馐之谓也，要在乎生冷勿食，坚硬勿食，勿强食，勿强饮，先饥而食，食不过饱，先渴而饮，饮不过多。”在食疗和药疗先后问题上，首先“如无疾患，亦不须服药，但只调停饮食”，即无疾不须服药；“若有疾患，且先详食医之法，审其疾状，以食疗之。食疗未愈，然后命药，贵不伤其脏腑也。”主张食疗在先，药疗在后，“善服药者，不如善保养”。另一方面，食亦即是药：“其水陆之物为饮食者不啻千品，其五色五味冷热补泻之性，亦皆禀于阴阳五行，与药无殊。”食可疗疾，“美饮食，养胃气”“食味和调，百病不生”。食疗也应辨证，“以冷治热，以热治冷，实则泻之，虚则补之……人若能知其食性，调而用之，则倍胜于药也”。陈直对老年饮食调治的论述是较全面而精当的。书中所载的大量食治方，如：补虚益气牛乳方，食治老人益耳目聪明、补中强志的莲实粥方，食治老人脾胃气弱、不多食、四肢困乏无力黄瘦的羊肉索饼方，等等，也都有简、便、验的特点。

二、老年“虚阳”，医药扶持全天年

陈直在中医史上第一次提出了“虚阳”之气的概念。《形证脉候第二》：“年老之人，痿瘁为常，今反此者，非真阳血海气壮也，但诊左右手脉，须大紧数，此老人延永之兆也。老人真气已衰，此得虚阳气盛，充于肌肤，则两手脉大，饮食倍进，双脸常红，精神强健，此皆虚阳气所助也。”年老之人真气已衰，容易出现龙钟痿瘁，发白齿落，皮肤干燥，色素增生，毕竟衰老是自然规律。有些老人却表现为双脸常红，思辨清晰，举步轻捷，饮食倍进，这种情况不是真阳血海气壮，而是得益于“虚阳”。如果脉大而紧数，应该是长寿的征兆，“得虚阳气盛，充于肌肤”，“常得虚阳气存，自然饮食得进，此天假其寿也”。如果缺少虚阳之气，疲惫虚弱，就有必要斟量汤剂，调停膳粥，常加温补，以为养治，这是养老之先。阳气是受于父母的先天之气和后天的呼吸之气及脾胃运化而来的水谷之气结合而成的，它具有温养全身组织、维护脏腑功能的作用。阳气虚就会出现生理活动的减弱和衰退，导致身体御寒能力下降。中医阴阳学说中，阳常居于主导方面，《素问·生气通天论》曰：“阴阳之要，阳密乃固。”失其阳气，则折寿不彰。药王孙思邈认为，“人年五十以上，阳气日衰，损与日至。”意思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阳气会逐渐亏耗。老年人阴阳气俱衰，阳气仍是主要方面，阳残不尽，生命仍然可以延续，阳气绝亡，便为个体心身发展的结束。陈直用“虚阳”来概括老年生理特点，并阐明“常得虚阳气存”在养生防病中的重要性，实是一大创见。所谓“虚阳”并非“阳虚”，是一个生理的概念，而并非病理的状态，既不同于真阳，也不同于邪火或浮越之阳，它是相对应于小儿时期的“稚阳”、青年期的“成阳”、成年期的“盛阳”而言。清代著名医家陈修园也曾经提出过“老人为衰阳”，后世大加激赏，称赞陈修园为“千古只眼”、见解独创，实际上陈直提出的“虚阳”学说要远早于陈修园。

阳气是生命的根本。正因为老年“虚阳”这一生理特点，在病理上也就有“血气已衰”“百疾易攻”“宿疾时发”的表现。老年人正值人生的“寒季”，冬天寒冷时节，两寒相交，各种老年病，如心脑血管疾病、呼吸道疾病，更容易进入多发期。俗话说老年人“熬年关”就是说熬过冬天最冷的时候。陈直认为，老人天癸数穷，精血耗竭，神气浮弱，返同小儿，强调老年病的调理，服药宜用温平顺气，进食宜用温中补虚，以防衰脱，而衰老之人究竟不同年少，《医药扶持第三》：“若汗之，则阳气泄；吐之，则胃气逆；泻之，则元气脱，立致不虞。此养老之大忌也。”不可乱投汤药，妄行针灸，“大体老人药饵，止是扶持之法。只可用温平顺气、进食补虚、中和之药治之……然后调停饮食，依食医之法，随食性变馔治之。此最为良也！”说明老人用药之常是扶持之法。老人可能会时常出现“烦渴膈热，大腑秘结”，切不可滥施苦寒、泻下通利之品。陈直于书中收集了四时调摄食治备急合二百三十有三方，如二黄丸、三仙丹、八仙丹、旱莲散等，用于补益精气、补虚抗老、延年益寿、兼治诸疾，并一一详述方药、剂量、服法、适应证。

三、四时养生，顺其自然延遐筭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曰：“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人为自然之子，惟有顺其自然、天人合一，使内在脏器与外在环境统一协调，才能保证健康。陈直根据《内经》四时养生的观点，认为“人万物中一物也，不能逃天地之数”，“人能执天地生杀之理，法四时运用而行，自然疾病不生，长年可保”。结合老年生理、心理、病理特点，提出了所谓“依四时摄养之方，顺五行休旺之气”，顺时应季的四时养生方法。如：春时应时寻花木游赏，登高放意远眺，畅其生气，饮食宜减酸益甘以养脾气，正二月间，乍寒乍热，老人气弱骨疏，卫外力弱，不可顿减棉衣；夏时应愉悦情志，使心畅气和神足，饮食宜减苦增辛，以养肺气，平心火，以免火旺刑金，忌凉硬防滑泄不止，量虚实少进瓜果，避暑宜于虚堂净室、水次木荫处，而走廊过道、窗前檐底则易感虚邪贼风，不可令久眠，久则湿邪留滞，神昏乏力；秋时凄风惨雨，草木黄落，老人易受自然界衰败之象所染而生悲情，应多方诱说，忘其秋思，饮食宜减辛增酸，以抑肺扬肝，益肝气正常疏泄，年老脾弱难任新谷之气，慎食以防暴泻，宿患秋终多发，宜预于未发之前，择中和应病之药，预与服食，止其欲发；冬时最宜居处密室，温暖衾服，不可轻出触冒寒风，早眠晚起，以避霜威，同时不要长时间靠炉取暖和热水浸浴，以免汗多伤阳，饮食宜减咸增苦，以平抑肾水而养心气，使心肾相交，水火既济，大寒之日，山药酒、肉酒时进一杯，以御寒气。

陈直所述的四时养生的内容，根据《内经》及前人养生之要旨，而又颇多发挥，对老人的生活起居、饮食护理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对照元代丘处机《摄生消息论》四季养生部分，文字多有雷同，无疑后者是受到了陈直的影响。

四、怡情畅志，养生莫若先养性

《易》曰：“观颐……观其自养也。”而养生莫如养性。《备急千金要方·道林养性》曰：“虽常服饵而不知养性之术，亦难以长生也。”又东汉《太平经》曰：“人最善者莫若常欲乐生，汲汲若渴，乃后可也。”故养性最宜乐生。陈直认为对老年人要注意精神摄养，使其保持清静、乐观、开朗、豁达。《性气好嗜第四》：“眉寿之人，形气虽衰，心亦自壮……故多咨煎背执，等闲喜怒，性气不定，止如小儿。”老年人认知能力下降，独自生活能力差，甚至处处需要人照料，事事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情绪不定，“若性怒一作，血气虚弱，中气不顺，因而饮食，便成疾患”，故调情志中尤重制怒。“老人孤僻，易于伤感。才觉孤寂，便生郁闷”，心中常有空虚、失落、形骸独居之感，因而性格上变得固执而乖张，应当努力使老年生活变得趣味化、生动化、优美化。“养老之法，凡人平生为性，各有好嗜之事，见即喜之。有好书画者，有好琴棋者……有好禽鸟者，有好古物者……但以其平生偏嗜之物……使其喜爱、玩悦不已……虽有劳倦咨煎性气，自然减可。”邹铉在《寿亲养老新书》卷之四《古今嘉言善行七十二事》中载有“五事”“十乐”，颇能给人启迪。“五事”即静坐、观书、看山水花木、与良朋讲论、教子弟，“十乐”即读义理书、学法帖字、澄心静坐、益友清谈、小酌半醺、浇花种竹、听琴玩鹤、焚香煎茶、登城观山、寓意弈棋。松风竹雨，兰酒菊茶，何等老境从容；书画陶情，金石供养，真是美意延年。精神上的愉悦是药石所不能替代的。正如程钟龄论逍遥散时所言：“人不逍遥，药逍遥奈何？”“五事”“十乐”正是可以移精变气、疏泄解郁、翼助恬愉、颐养天年的一张良方。从事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少却了烦恼，而保持一种无滞碍的心脑与豁达乐观的态度，就会像孔夫子所说的那样，“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当然，凡事皆须适度。“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则“半百而衰也”。对不利身心的事，如酗酒、赌博须加以克制。

陈直《养老奉亲书》以《内经》理论为根据，结合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病理特点，提出了各种养生的原则，及食治、医药、护理措施，皆是实践有得之言，非泛泛之论者可比。经邹铉续增后，更为精详、完备，其中《玉轴六气》部分还是古代最具体、最完整的六字气诀操作方法，是弥足珍贵的气功养生文献。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书中也不免有一些错误，甚至荒谬之处。如《贫富祸福第六》对“孝感”的认识即是不足为信的。为了劝诫不孝忤逆之辈，陈直“立此贫富祸福之说以齐之”是有其良苦用心的。如今老年问题受到全社会的普遍重视，已远出家庭行孝之局限，老有所养、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老年病医院、养老社区、康养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此古人之所料未及也。邹铉续增部分也有不少地方失于冗杂。但瑕不掩瑜，其价值是毋庸置疑的。此外，无论是陈直，还是邹铉，都是为官为宦，本非医林中人，这种古代士人习医甚至著书立说卓然成家的现象也是颇为令人称奇的。作为社会精英的士大夫的参与，有力地促进了医学的传播和发展。试节选原文数则，重新点校，略加注释于后。

参考文献：

[1]朱杰.陈直《养老奉亲书》学术思想初探[J].江苏中医杂志，1997（7）：30-33.

延伸阅读　《养老奉亲书》原文选读

饮食调治第一

主身者神；养气者精；益精者气；资气者食；食者，生民之天，活人之本也。故饮食进则谷气充，谷气充则气血盛，气血盛则筋力强。故脾胃者，五脏之宗也。四脏之气，皆禀于脾，故四时皆以胃气为本。《生气通天论》云：“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是以一身之中，阴阳运用，五行相生，莫不由于饮食也。若少年之人，真元气壮。或失于饥饱，食于生冷，以根本强盛，未易为患。其高年之人，真气耗竭，五脏衰弱，全仰饮食以资气血。若生冷无节，饥饱失宜，调停无度，动成疾患。凡人疾病，未有不因八邪而感。所谓八邪者，风、寒、暑、湿、饥、饱、劳、逸也。为人子者，得不慎之？若有疾患，且先详食医之法，审其疾状，以食疗之。食疗未愈，然后命药，贵不伤其脏腑也。凡百饮食，必在人子躬亲调治，无纵婢使慢其所食。老人之食，大抵宜其温热熟软，忌其黏硬生冷。每日晨朝，宜以醇酒，先进平补下元药一服。女人则平补血海药一服，无燥热者良，寻以猪、羊肾粟米粥一杯压之。五味、葱、薤、鹑膂等粥皆可。至辰时，服人参平胃散一服。然后次第以顺四时软熟饮食进之。食后，引行一二百步，令运动消散。临卧时，进化痰利膈人参半夏丸一服。尊年之人，不可顿饱，但频频与食，使脾胃易化，谷气长存。若顿令饱食，则多伤满，缘衰老人肠胃虚薄，不能消纳，故成疾患。为人子者，深宜体悉，此养老人之大要也。日止可进前药三服，不可多饵。如无疾患，亦不须服药，但只调停饮食，自然无恙矣。

［注］

《生气通天论》：当为《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鹑膂：鹑鸟的脊骨（肉）。

［要义］

饮食为精、气、神之物质基础，饮食调治要在调理脾胃，培补后天，宜温、热、熟、软，忌黏、硬、生、冷，注意频频与食，运动消散。

医药扶持第三

常见世人治高年之人疾患，将同年少，乱投汤药，妄行针灸，以攻其疾，务欲速愈。殊不知上寿之人，血气已衰，精神减耗，危若风烛，百疾易攻。至于视听不至聪明，手足举动不随；其身体劳倦，头目昏眩，风气不顺，宿疾时发；或秘或泄，或冷或热，此皆老人之常态也。不顺治之，紧用针药，务求痊瘥，往往因此别致危殆。且攻病之药，或吐或汗，或解或利。缘衰老之人，不同年少真气壮盛，虽汗吐转利，未至危困。其老弱之人，若汗之，则阳气泄；吐之，则胃气逆；泻之，则元气脱，立致不虞。此养老之大忌也。大体老人药饵，止是扶持之法。只可用温平顺气、进食补虚、中和之药治之，不可用市肆赎买、他人惠送、不知方味及野狼虎之药与之服饵，切宜审详。若身有宿疾，或时发动，则随其疾状，用中和汤药调顺，三朝五日，自然无事。然后调停饮食，依食医之法，随食性变馔治之。此最为良也！

［要义］

老年病治疗不可乱投汤药，妄行针灸，攻之过当，徒伤正气，补之盲目，以致偾事，唯扶持之法，最为稳妥。

性气好嗜第四

眉寿之人，形气虽衰，心亦自壮，但不能随时、人、事遂其所欲。虽居温给，亦常不足，故多咨煎背执，等闲喜怒，性气不定，止如小儿。全在承奉颜色，随其所欲，严戒婢使子孙，不令违背。若性怒一作，血气虚弱，中气不顺，因而饮食，便成疾患。深宜体悉。常令人随侍左右，不可令孤坐独寝；缘老人孤僻，易于伤感。才觉孤寂，便生郁闷。养老之法，凡人平生为性，各有好嗜之事，见即喜之。有好书画者，有好琴棋者，有好赌扑者，有好珍奇者，有好药饵者，有好禽鸟者，有好古物者，有好佛事者，有好丹灶者。人之僻好，不能备举。但以其平生偏嗜之物，时为寻求，择其精绝者，布于左右，使其喜爱、玩悦不已，老人衰倦，无所用心。若只令守家孤坐，自成滞闷。今见所好之物，自然用心于物上，日自看承戏玩，自以为乐；虽有劳倦咨煎性气，自然减可。

［要义］

孤单、寂寞、守家孤坐为老人精神养生之大敌，既不可违背意愿，使其不悦，又不可随意放纵，贻害健康。

四时养老总序第八

春温以生之，夏热以长之，秋凉以收之，冬寒以藏之，若气反于时，则皆为疾疠，此天之常道也，顺之则生，逆之则病。《经》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人能执天道生杀之理，法四时运用而行，自然疾病不生，长年可保。其黄发之人，五脏气虚，精神耗竭，若稍失节宣，即动成危瘵。盖老人倦惰不能自调，在人资养以延遐筭。为人子者，深宜察其寒温，审其药，依四时摄养之方，顺五行休旺之气，恭恪奉亲，慎无懈怠。

［注］

此处的《经》，指《黄帝阴符经》。

黄发之人：年老、长寿之人。《诗经》有“黄发台背”说，郑玄笺注：“皆寿征也”。

遐筭：遐，遐龄，高龄。筭，同“算”，计划，筹谋。以延遐筭，用来作为延年益寿的筹划。

：稠粥。

五行休旺之气：木主春，火主夏，土主长夏，金主秋，水主冬，五行中某一行在主事的季节里，称为旺气，如木气旺于春，五行中某一行在不主事的季节里，称为体气，如木气休于夏、长夏、秋、冬。休旺之气，亦作“休王之气”，王，通“旺”，旺盛、兴旺。

［要义］

老年人由于五脏气虚，精神耗竭，更要遵循四时摄养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