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君

“林掌柜，开门，林掌柜！”

酒馆门口，一身黑衫的中年焦急地敲着门。

“您是？”

望着门口的陌生面孔，林崛有些纳闷：“您认识我？”

中年深吸一口气，缓过劲后，神色郑重道：“陈某是东宁街粮油店的掌柜，早些时候，袁姑娘来店里打油……林掌柜，趁他们还没走远，你快想想办法救人吧！”

陈庆阳喘着粗气，不停地拍着胸口，“袁姑娘是个好闺女，可不能让山里的妖怪给糟蹋了，我已经让店里的伙计去盯着祭祀大典，现在去救，应当还来得及。”

林崛反应过来，忙问道：“禹城山神庙在哪个方向？”

“从西泰门出去，一直走两里路，就能见到。”

“多谢！”

林崛抱拳行了一礼，若有所思地关上酒馆，提着虎头刀小跑着离开。

见状，陈庆阳长叹一声，擦了擦眉毛上的雪花，毫不避讳地高声提醒道：“陈某以前行商途经凤阳山，曾远远地见过那所谓的山神，我猜想那是只成了气候的妖怪，其吼声震如雷鸣，还能呼风唤雨，林掌柜可千万不要与它硬碰硬。”

“林崛记住了，天气严寒，也请陈掌柜多加珍重。”

听到陈庆阳这波推心置腹的提醒，林崛心中大为感动。

西泰门与清河酒馆隔着数条街道，两座坊市，林崛一路跑来，街上行人稀疏。

看了眼周围，趁着没人注意，他才将虎头刀放进储物袋。

出了禹城，临近凤阳山，林崛远远地见到数不清的禹城百姓顶着大雪跪在山神庙前，祈求山神息怒。

一旁的空地上，禹城守备高骑大马，其后站着三百兵士，神色肃穆。

林崛目光往人群中间一扫，没有找到袁柔。

只见人群正前方，一黄袍老道手持拂尘，正在山神庙前设坛作法，燃黄纸，点清香，嘴中念念有词。

为了祈求山神庇佑，老道将一头稚嫩山羊浑身贴满红符，猛地一刀刺进其心窝，活生生地取出心脏，在向众人展示后，丢进香炉中焚烧，随即砍下山羊头颅，由两名童男齐力抬进山神庙中献祭。

老道这时回过头来面对着众人，神情庄重道：“典礼已毕，待山神得到我等献上的奴仆，自会显灵庇佑禹城百姓。”

“山神保佑！”×N

禹城百姓纷纷朝山神庙虔诚跪拜。

眼看情况不妙，林崛慢慢退至众人身后，避开禹城守备的目光，悄悄沿小路上山。

结合陈庆阳的说法，此刻他能确定袁柔及其他两名女子，应该都已被送进山中献给那所谓的山神为仆。

名义上是仆人，实际却是凶多吉小。

从未有人能活着下山。

“希望还来得及！”

林崛暗暗祈祷，慢慢加快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到凤阳山半山腰的位置。

四周枯树张牙舞爪，怪石嶙峋，影影绰绰。

山里风雪大，林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雪中，鞋底踩在枯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忽然，他听见山那边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尖锐，带着惊恐。

想起陈庆阳的提醒，林崛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毕露，攥紧虎头刀，小心翼翼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距离渐渐缩短，林崛浑身盖满飞雪，犹如一头穿梭在密林中的矫健白猿。

他一动不动地藏在一片被大雪覆盖的灌木丛后，目光死死地看向前方。

那里有着两个奇装异服的人影矗立，浑身挂着黑白布条，眉心处的神秘印记形同两片翠绿色的树叶。

二人明明站在风雪中，身上却没沾上丁点儿雪花，漫天飞雪仿佛是在有意避开他们。

“炼气士？”

林崛心中一惊，没敢轻举妄动。

他如今不过七段武师，强行出手，与鸡蛋碰石头无二。

即便是对付炼气期修士，他自身实力也得达到神通境才行。

林崛托着下巴，神色渐渐阴沉起来。

就在这时，这二人开口说话了，让林崛再度一惊的是，他们所说的语言，并非大武官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那名发出凄惨求救声的女子，则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拖着满身血迹的身子逃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爬行的方向赫然与林崛所在一致。

原本交谈中的两人，隔空朝着地上的女子一抓，其身子蓦然无端地腾空浮起，随后重重地砸在二人脚边空地上。

二人目光同时看向林崛藏身的灌木丛，正要出手之际，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声轰然炸响，如平地惊雷，携万钧之力，从山林幽深处滚滚而来，震得林中积雪簌簌掉落。

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突然扑出，一口咬在其中一人脖子上，随着颈骨断裂，其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葬身虎口。

另一人想要逃跑，大虫咆哮如雷，吓得其双腿发软，倒在地上。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二人便相继倒在了血泊中，没了气息。

林崛不禁咽了咽口水，想起了陈庆阳所说，山里有成了精的妖怪，声如狂雷，形似山岳，不就是眼前的大虫。

解决掉二人后，大虫却在林崛诧异的目光中掉头消失在丛林里。

他又惊又恐，正庆幸大虫没有发现自己时，头顶却响起一阵粗重的喘息，热气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寒毛瞬间竖起。

林崛心里一沉，缓缓抬头，就见大虫那双圆滚滚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一人一虎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林崛甚至能看清大虫鼻子上粗暴的纹路，其嘴角尖锐的獠牙接近三寸长短。

不知过了多久，大虫动了动嘴巴，摇摇头，转身朝林中走去。

林崛见此，神色依旧凝重无比，确定大虫的确对自己不感兴趣后，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族小辈，跟在吾身后。”

大虫口吐人语，尾巴一动，掀起厚重的积雪掩埋掉地上尸首。

林崛神情一愣，身体不受控制地跟在大虫身后，直至走出数百丈远，才停了下来，恢复如初。

“袁柔！”

“林大哥！”

他不经意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露出惊喜的笑容。

不远处的大树下，袁柔快步朝他跑来。

林崛双手抓住袁柔肩膀，让她转了个圈，看过一遍，确认其身上并没有受伤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转身朝大虫躬身一拜，抱拳行礼，“山神大人，刚才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吾乃山君，他们假借吾名欺骗山民，死不足惜。”

大虫没有说太多话，转身就朝着山林深处默默走去。

“恭送山君！”

林崛躬身抱拳，直到大虫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敢带着袁柔朝山下跑去。

山神，大虫，神秘炼气士……

返回禹城的路上，林崛陷入沉思。

为了不让路人看见袁柔，他将自己的厚重大氅披在她身上，选择绕道从南平门进城，直奔下元坊平街鸡鸣巷二十七号。

城中游神庆祝的人不少，但并非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下元坊多是难民，为了讨生活，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赚钱的路上，山神动怒与否，与他们无关，他们不在乎。

若是山神真的有灵，这场大雪又怎会下个不停，他们又怎会连饭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