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 海与歌（2）

等到路明非和苏晓樯回到小街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小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连串的小灯长蛇般缠绕在沿路的树枝上，银光幽幽，街道旁仿佛盛满了银色的花，一直开至小街巷口。

迈入小街巷口的瞬间路明非似乎有种穿越的感觉，繁华褪去，两侧的樱树在雨中簌簌坠下，樱落如雪，像是一下子从金碧辉煌的现代跨越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城镇，行人寥落。

白天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明显，可一到了晚上，在灯火的衬托下，这种静谧的氛围就尤为突出。

“喂，小天女。”路明非轻轻碰了碰苏晓樯的手臂，“你看，那里有人卖拉面诶。”

路明非指的是一辆木质厢车，它就停在街边，在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那是专门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的人力小车，蓝色的布幌子挂在车厢上，缕缕白汽从缝隙中流出。

路明非在动漫里经常看到某个大叔身穿白麻工服、头系黑色毛巾，开着这种小车在深夜里煮着拉面，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往往是从一碗小小的拉面开始讲起。

“咋啦？你不会又饿了吧？我可是刚刚才请你吃了冰淇淋。”苏晓樯也看到了那辆小车，“路明非，你真的不是头猪么？怎么吃都吃不饱！也不知道你这样的食量是怎么养出来你这么瘦的身板的，感觉风一吹都能吹跑。”

“冰淇淋只能当做餐后甜点，真正管饱还得是宵夜。吃了宵夜这天的夜生活才能叫完美嘞。”路明非板着手指头，“我以前读大一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跑到深夜的食堂里去吃宵夜，像什么烤鹅腿啊，酸菜炖肘子啊……”

“打住打住。”苏晓樯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读了大一？你不是才被卡塞尔学院录取了么？”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之前跟芬格尔一起混时吃宵夜的日子给说出来了，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调整回来，瞪着个死鱼眼，“我说下理想中的大学生活不行啊？”

“哦。”苏晓樯看了看昏暗的天色，“看样子时间确实很晚了，也该轮到你做梦的时间了。”

“你这又是在哪儿学的？”路明非嘴角抽了抽，因为在苏晓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芬格尔的影子。

“跟你学的啊。你不是喜欢怼人么？”

“我是只喜欢怼你。”

“那我也只喜欢怼你！”苏晓樯没有路明非高，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干脆踮起脚尖，以此达到和路明非视线齐平的效果。

他们俩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像是两个小孩在为了最新的玩具斗气。

“好吧好吧，你赢了，苏大小姐。”路明非的气势最先变弱，他再一次在与小天女的对视中败下阵来，说实话他在这方面就没赢过，“那我们能去吃拉面了么？我们今天还没有尝过拉面呢。”

“你怎么脑子里就想着吃吃吃？”苏晓樯娇哼一声，“走吧。不过我可不吃，你自己点一碗吃就好了，我在旁边坐着等你。”

“懂的懂的，要注意身材管理嘛，不然一不小心吃成个女胖子就没人要了。”路明非说。

“路明非你能不能闭嘴！你好烦啊！”苏晓樯狠狠地掐了一下路明非的胳膊。

“嘶……疼！”路明非倒吸了一口凉气。

掀开蓝幌子，暖色的光从棚顶的吊灯照落，棚下是几张木凳，汤锅和食材在一旁的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

一个学生模样的日本青年看起来是刚好吃完拉面，他正把几张纸币递到拉面师傅的小桌上，挥挥手准备告别。

“越师傅，你的拉面还是老味道啊，真是让人念念不忘，我这几周就等着这一口呢，现在总算是吃到了。”学生啧啧赞叹，似乎还在回味拉面的劲道，“不过明天我们天文社还有活动，我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不然真想再陪你唠唠嗑。”

“我记得上次就听桐谷君提起过某个女生的名字，好像就是天文社的，当时桐谷君脸上可全是向往的神色。”越师傅收拾着面碗，“怎么样？和那个女生有进展了么？选个好日子可以带来我这里一起吃个拉面什么的。”

越师傅的年纪不小了，和路明非印象中的拉面师傅形象竟然出乎意料的吻合，都是穿着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毛巾，一头白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中分，看起来像是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越师傅你说的是明日奈吧，她在社里是很多人追的女神啦，我现在都还没和她搭上过几句话，至于一起吃饭什么的也只能想想啦。”姓桐谷的学生叹了口气。

“要对未来抱有美好期待啊！你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要是连成功的曙光都没见到就放弃的话，那不会觉得太可惜了么？”越师傅拍拍桐谷的肩膀，“加油哦，我等着你带明日奈来我这一起吃拉面的那天。”

桐谷听着越师傅的鼓励，一些未来的美好愿景不由得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他和明日奈走在樱花纷落的小路上，两人踩着青苔和落樱，肩并肩行至远方。

不过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好笑着挠挠头。

“他们在叽叽咕咕说什么？好认真的样子。”苏晓樯听不懂日语，她只好凑到路明非耳边低声问。

“听起来好像是拉面师傅在鼓励客人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什么的。”路明非也压低了声音凑到苏晓樯耳边说，“好励志哦。”

“喂，说话就说话，你凑这么近干嘛！”苏晓樯一把推开路明非，她的脸有些羞红，耳朵被路明非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给弄得直起鸡皮疙瘩。

“不是你先这么说话的么？我还以为你想说悄悄话呢。”路明非一脸郁闷。

“我可没像你这样呼气！”

他们说话的间隙桐谷已经和越师傅告别了，在经过苏晓樯时桐谷偷偷多看了几眼，不免在心里感叹她真是个蛮漂亮的女孩，看起来这个女孩已经名花有主了吧？

不过她的男朋友好像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样貌，最多算得上清秀，还有点衰衰的样子，和他倒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这样的男生也可以拥有这么好看的女孩，那说不定他真能追到明日奈呢？这样想着，越师傅的话语又在他心里回荡，似乎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总得尝试一下吧？

桐谷心里忽然有了勇气，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