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早晚有验,宜早遣之

刘和确实成功的离开长安,经武关去到了南阳袁术的军中。

然而袁术根本不理会他的劝说,只把他当作制约大司马、幽州牧刘虞的奇货,强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从自家父亲那请来的数千骑兵,也都被袁术笑纳。

等他好不容易逃离袁术军中,却又被袁绍扣留。而后刘虞被公孙瓒杀死,旧部起兵报仇,刘和就被袁绍放出,会同袁绍麾下某将领,与刘虞旧部联合击破公孙瓒。

然而,就在取胜的同一天,刘和也被袁绍授意的那位将领杀死,就地掩埋于荒野之中……

画面自涟漪中淡出,刘协望向面前的这位族兄,心中长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是真心想帮助刘协这天子的。

只可惜太过天真,看错了袁术,错估了袁绍,也小瞧了这个世道的残酷。

他以为袁绍是真的在主持公道,帮他向公孙瓒报父仇。而事实上呢,袁绍不过是利用他的身份,获得他父亲旧部的军力和大义,以此来打击公孙瓒而已。

或许他那时已经有所醒悟,但依然不得自主。等到公孙瓒势败,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只能不明不白的消失掉,避免他获得父亲旧部的拥戴,崛起后成为袁绍控制幽州的绊脚石。

刘协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温言向刘和劝道:

“族兄好意,我心领之。然如今四方多事,人心多变,道路亦复不靖。族兄出行殊为艰难,所谋大事更是艰险。”

“依我之见,不如徐徐图之,或待关东举事有成,送太师返回封邑闲居;或待我身壮为变,联络朝中忠贞之士,请太师归政于我。”

“陛下既是聪慧,何以如此天真?”刘和脸色焦急,又四处张望了下。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以至于有点口不择言:

“董卓在雒阳,鸩陛下之亲兄,发诸位先帝之陵寝,对汉室可有半分敬惮?如今他手握朝廷中外之军,又有越来越多的朝臣为羽翼,陛下指望他归政,岂非与虎谋皮?”

“陛下不欲臣离开长安,是担心臣有私心,将一去不返么?”

“苍天在上,臣以列祖列宗立誓:若臣不能说动后将军,不能自幽州请来精骑扈从陛下,必没于乱军之中、断绝身后祭祀!”

“族兄言重了!”刘协心中微叹。

刘和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实在不好再反对什么。

就这几句肺腑之言,他都已经是强忍着精神中的疲惫:“我自是信任族兄的,否则何必说出这番话来?传扬到太师耳中,吾兄勃海王或为前车之鉴……”

“族兄果欲助我,不必前往南阳,可径直与伯父使者循来路返回幽州,善自经营。”

“有伯父、族兄在外呼应,朝廷忠贞之士必然奋发;一旦事有不谐,族兄以幽州之军临于河东,亦可为朝廷解除危局。”

这是顺着朝廷公示的说法。之前的孛星之现,朝廷上的解释,是可能有河东白波贼、黑山贼大举合流,进入三辅地区;而太师如今已布重兵于河东安邑,庶可禳除。

刘和还想说什么,刘协直接正容说道:

“朕还有两句口谕,请刘侍中务必亲口向大司马传达。”

这是正式奏对的格式了,刘和只得避席而起,拜倒在刘协的案前:“请陛下谕示!”

“朕谕:其一:袁绍不可信任,必将破盟谋取冀州,早晚有验;其二:公孙瓒性格刚强,与大司马殊异,州内恐有冲突,宜早遣之。”

事实上,不用刘协多说,经历过拥立之事,见过袁绍质疑天子血脉的妄语,刘虞也必然不会信任袁绍。

刘协把这一句说出来,主要还是为了那个“早晚有验”。毕竟袁绍谋取冀州之事,是讨董联盟解散的直接原因,滥如《新三国》,也给了不少的篇幅,想来肯定是近期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刘协能记得的汉末大事不多。这袁绍取冀州,是他可以确认的少数几件之一。

有了这一句口谕的验证,第二句想必会引起刘虞的重视。

如果能让他因此避免和公孙瓒的冲突,为朝廷保住对幽州的掌控,以后转圜的余地必将更大。

还有刘和,他也不必经受那多番软禁,乃至最后葬身于军中。

刘和张了张嘴,似乎有所疑虑。

刘协知道自己没法解释明白,这会也没有精神掰扯太多,直接吩咐他道: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也不留什么文字让刘侍中从宫中带出去了,且为朕复述一遍。”

“唯。”刘和低头应命,复述得一字不差。

刘协召来守在门口的阿蘋,令她把刘和送出黄门外。

……,……

刘和回到自家,很快召来了田畴、鲜于银二人。

这两人是他父亲的属吏,尽管相处得不多,然而有远来长安为使者的经历,其能力和忠诚都绝对值得信任。

虽然天子有所建议,但他并不打算完全遵守,依然准备前往南阳游说后将军袁术。

至于口谕,那当然必须尽快送达。

他知道天子的本意,是令他亲口转述给父亲,从而阻止他冒险走武关道,让他和田畴、鲜于银一同返回幽州。

可天子既然没有明确指定,他也就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去为天子争取脱离董卓掌控的机会。

三人在堂上分主次坐定,刘和对两人说道:

“天子有两句谕令,要传达至家父处。你二人谁愿走这一遭?”

“仲坚兄去罢!”田畴笑道,“故土难离,仲坚兄妻子俱在,不比我孑然一身,正好早些返回团聚。”

“为人臣者,岂能一味顾家?”鲜于银推辞道,“子泰深受明公信重,前时欲引入大司马府为掾,回去后正有大用。”

刘虞有两个重职,一为大司马,一为幽州牧。他麾下的属吏,也因而分属两府。

其中的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理论上可执掌天下兵权。府内有千石长史、司马,有六百石从事中郎,四百石主薄、曹掾等,地位尤重。

如大司马府长史,即是由降虏中郎将、都亭侯公孙瓒兼任,因其有白马义从近千人,乌桓往往称其为“白马长史”。

这也是刘虞偏居幽州,未在中枢。否则的话,一介中郎将,还没有担任大司马长史的资格。

和大司马府相比,幽州牧属吏,地位就要低得多。州中诸从事,高者不过比二百石,低者皆百石;从事之下的各书佐,那更是连朝堂中最低级的斗食小吏都不如。

田畴若从州部从事转大司马府为掾,就能把半通印换成通官印,有了出任各地令、长的资格,堪比举孝廉入朝廷为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