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酒精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像是有人把生锈的齿轮泡在福尔马林里发酵。陆沉攥紧床单，医用织物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护士摘下口罩时，金属挂钩在寂静中发出“咔嗒“轻响——不是苏雨晴，是个颧骨高耸的陌生女人。但她弯腰调整输液管的动作过于精准，仿佛关节里装着瑞士机芯。
“陆先生的血常规报告很有趣。“护士的瞳孔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指尖划过平板电脑时，指甲盖泛起青铜色金属光泽，“白细胞呈现结晶化，每个棱面都刻着微型符咒。“她突然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背，皮下露出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这种情况我只在归墟计划早期实验体身上见过，比如1983年那批...“
窗外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陆沉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头部。他翻身滚下病床，脊椎撞在金属床架上发出闷响。撞翻的医疗推车滚出沾着脑组织的手术锯，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噪音。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所有病房门牌都变成了“玄学现象研究科“，就连消防栓的玻璃柜里都堆满符纸。
护士的指甲突然暴长十厘米，在墙面刮擦出橙黄火花：“别挣扎了，玄管局已经接管医院。“她扯开护士服，蕾丝内衣下是机械胸腔，转动的青铜齿轮间卡着半片银杏叶，“你父亲偷走的《玄牝经》，该物归原主了。“
陆沉抓起手术锯劈向她的脖颈，金属碰撞声惊动了整层楼的“医护人员“。他们在走廊展开死亡追逐，每个拐角的镜子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惨剧：左侧镜面里苏雨晴被青铜锁链贯穿琵琶骨钉在巨门上；右侧显示整座城市在血月中融化成沥青状物质；而正前方的镜中，十五岁的自己正在解剖台上刻录《归墟残卷》。
逃到B3停尸房时，陆沉的鞋底已经沾满粘稠黑血。13号冷柜的电子锁自动弹开，寒气裹着腐臭扑面而来——柜内冰冻着九具女性尸体，全都与苏雨晴容貌相同，但腹部诡异隆起。脐带如光纤般泛着冷光，另一端连接着微型青铜匣子。最老的那具尸体生产日期标注着：1983/07/14，腐烂的子宫里还残留着半枚翡翠扳指。
“这才是真正的玄牝之门。“护士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伴随着机械关节转动的吱呀声，“每二十年用同一基因模板培育新容器，苏雨晴只是第九代活体钥匙。顺便说，你父亲最喜欢第三代，说她有双会流泪的机械眼。“
冷柜突然全部弹开，铰链断裂声如同骨骼折断。数百具尸体如提线木偶站起，她们腐烂的指尖伸出青铜探针。陆沉在混战中扯下某具尸体的胸牌：【玄管局特勤科苏雨晴-5】，背面的任务记录让他血液凝固：“1999年7月14日，成功诱捕陆明远，在其子颅内植入第13枚意识锚点，销毁归墟项目核心资料...“
地下传来闷响，整层楼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尸体们滚向东南角，撞碎存放器官标本的玻璃罐。陆沉顺着地裂缝隙坠入更深处的实验室，培养舱的幽蓝荧光照亮墙壁上的胚胎发育图谱——每个阶段都对应《归墟残卷》的章节：受孕第九周心脏浮现青铜纹路；第二十周囟门裂开伸出机械触须；最终形态竟是长着青铜羽翼的胎儿，脐带连接着量子计算机组。
“很壮观不是吗？“穿白大褂的老者从阴影中走出，他的脸像是陆明远与傩面人的数字合成产物，每次眨眼都会切换不同年龄层的皮肤纹理，“当年若不是苏雨晴-3在产房突然觉醒母性，你本该成为最完美的玄牝之子。“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五岁的小陆沉站在青铜祭坛中央，九百九十九个匣子悬浮如星群。当他念出咒文，匣中飞出幽蓝光流注入额头——那正是《归墟残卷》的量子化上传过程。画面突然跳转到现代，陆沉看见每个市民头顶都漂浮着微型青铜匣，地铁隧道里流淌着意识数据组成的金色长河。
警报声骤然响起，实验室的钨丝灯管接连爆裂。陆沉在爆炸中抢出青铜胎儿，发现它后背刻着玉蝉纹路。当他将翡翠扳指按在纹路上时，整座医院的地基如莲花般绽开，露出埋藏地底的超古代遗迹——由十万个青铜大脑构成的巨型生物计算机，神经突触沿着地铁线路蔓延，正将临江市改造成活体电路板。
苏雨晴的残影出现在控制台前，她的下半身已经数据化：“快植入病毒程序！“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这是你父亲留在翡翠扳指里的最后...“
老者拧断她的脖子，机械手指刺入陆沉太阳穴：“让我们完成最后的意识同调。“剧痛中，陆沉看见自己化作光流注入青铜胎儿，无数个苏雨晴在数据深渊里伸出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