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鬼事已经没有多少小厮敢在我们家做事了。
从人偶消失之后,母亲命人一把火烧了那个满是纸人的厢房。从那之后我也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外出一步。
是日,母亲又遣她身边的陪嫁丫鬟出去外面打听玄清观的道士。
丫鬟不过多时却慌张地回来,直直地冲到了我的屋内,手里捧着一本薄的书册。
我把书重重地拍到书案上,捎带怒气地质问。
“我不是说过没有吩咐不准进来吗!”
“少……少爷,那人说一定要亲……亲手交付给您”
她将书册举的更高了些。
屋里只点了书案上的烛台,待我走到她面前时才看清书册上的字——《阴符秘录》
这是难道是完整版的阴符秘录!我兴奋地从她手中夺过书册。
第一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戌正三刻,玄清观西角门,孤身亲莅,血契可解,勿携烛火”
玄清观石阶生满湿苔,山门无风自开。迎客的青衣道人倚着斑竹,月光在他瓷白面皮上流淌。
“公子来迟了一炷香。”他腕间铜八卦随抬手指向正殿,关节转动的脆响不似活人。
我展开《阴符秘录》的手抖如筛糠:“贵观庚子年所造镇煞人偶,本当在法会后焚化,然...”
“然,有个学徒偷藏了最完美的作品...”
道人解开交领,锁骨处铜符泛着绿锈。
供案上长明灯骤暗,灯油在经卷晕出人偶经络图。
“那个学徒用了自己的心头血为它点睛。陈公子,你知道镇煞人偶是如何制作的吗?”
他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还未等我作答,他慢慢开口道。
“这镇煞人偶,要由最好的匠人来做,这人偶须得有怨气,要有比煞更邪的怨气才能镇的住煞”
话毕,他自嘲地笑着,看着我的瞳孔突然扩散成完整的圆形,虹膜纹理分明正是乌玉眼睛的奇怪光晕。
“公子可知,点睛之笔最忌血气?”他朝我逼近了几步,烛火照的他的脸从黑暗中露出的半张脸,我这才惊觉他面皮白得不似活人,唇色却艳若涂朱。
“区区人偶也想要人的皮囊吗?笑话!”
我愤怒地向前揪住他的领子,此时我好像不再畏惧。
他抬手附上我的手,腕间的朱砂闪过尸绿幽光,我在书中所见,夜夜梦魇中所见别无二致!
我的手有些松了下来,他冰凉的温度让我有些想起那日被抓住的脚踝,我迫切地想把手抽出来,他却缓缓使力,示警告意味,我不敢再乱动。
“它要的从来不是皮囊。”
他冰凉的指尖点上我还未愈合的虎口,“而是饲主惊惧时,心头最烫的那滴血。”
血?我想起我被焦黑的手指刺破的血,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选别人当什么饲主,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何偏偏选中我!”我怒目圆睁地看着他,脸上不受控制滑过眼泪。
“为什么是是我”
再开口我已然有了哭腔,可为什么是我啊?
“凡器物染匠人执念,承主家贪欲,纳观者惊惧,甲子可化精魅,观者连观七昼夜,即立血契,中元成契…”
听到这我看着他愣住了,忆起得到人偶那七日,我确曾每夜秉烛细观它瞳孔中的纹路。
见我愣住,他忽地靠近我。冰凉的手指滑过我的泪。
“你,看我看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