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不速之客

鼓乐声中，戚长发三人踏进万府大厅。只见一位魁梧老者正在宾客间周旋，正是“五云手“万震山。戚长发高声叫道：“大师哥！“

万震山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顿时堆满笑容抢步上前：“老三！你老成这样，我险些认不出了！“

兄弟二人正要执手叙旧，忽听一声暴喝：“万震山！十年前欠的一文钱，今日该还了！“话音未落，一桶粪水已朝二人泼来。

戚长发眼角余光瞥见女儿就在身后，若自己闪避，这污秽势必淋她一身。电光火石间，他双手抓住长袍前襟，内力一震，“啪啪“数声，纽扣尽断。长袍在他手中如风帆鼓荡，竟将满桶粪水尽数兜住。袍袖一甩，污秽长袍如离弦之箭射向偷袭之人。

那虬髯大汉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粪桶与长袍先后落地，恶臭顿时弥漫大厅。

“万震山！“大汉声如洪钟，“兄弟特来拜寿，送上黄金万两，祝你金玉满堂！“

万震山八名弟子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却被师父喝住。二弟子周圻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今日是师父大寿，你竟敢......“

万震山冷眼打量来人：“我当是谁，原来是太行山吕大寨主。看来这些年寨主黄金多得用不完，连贺礼都这般别致。“

宾客中顿时骚动起来。“太行山吕通“的名号在厅内传开，众人窃窃私语：“北五省黑道魁首““六合刀法名震黄河““今日怕要见血“......

吕通狞笑道：“十年前太原府那桩买卖，是谁向官府通风报信？害得我兄弟吕威惨死！这笔账，今日该清了！“

万震山昂然道：“不错！你兄弟奸淫掳掠，连害四条人命。这等禽兽行径，我万震山见一个除一个！“

厅内顿时群情激愤：“畜生！““送官究办！“

吕通突然暴起，铁臂横扫厅柱。“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楹柱应声而断，瓦砾纷飞。

待烟尘稍散，只见他傲立院中，喝道：“要当侠客就明刀明枪来！暗中告密，私吞六千两银子，算什么好汉？万震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万震山缓步而出，冷笑道：“吕寨主武功精进，可惜心术不正。老夫今日就替天行道！“

按照原先剧情，狄云因为吕通污秽了戚长发的衣物，傻乎乎地上前理论，与对方没头没脑打了一架。本来肯定打不赢，奈何梅念笙的二弟子言达平扮做乞丐暗自帮忙，让狄云反而制服了对方。这也导致万震山的几个弟子心怀不忿，私底下把狄云狠揍了一顿。

现在的狄云自然没兴趣趟这个浑水，佯装惶恐地凑到戚长发身旁，声音压得极低：“师父，这狂徒当真可恶，竟敢搅扰师伯寿宴......“说着目光扫过地上污秽的长袍，脸上露出痛惜之色，“可惜了这上好的袍子。师妹，快给师父换件衣裳。“

戚长发眼角微动，却不答话。他目光如鹰隼般紧锁场中交手的二人——这等坐山观虎斗的机会，正是窥探万震山真实武功的绝佳时机。

戚芳手忙脚乱地翻出旧布衫，抖开时带起一阵尘土：“这粗布衣裳哪比得上那件......“她眼眶发红，手指轻颤，“都浸透了秽物，怕是怎么洗都......“

“师妹莫急。“狄云脱口道，“师伯府上富贵，定会赔师父一件更好的。“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但转念想到自己如今周天已成，又觉无需过分拘谨。

戚长发猛然侧目，眼中精光乍现：“混账！江湖儿女计较这些身外物，成何体统？“

“弟子知错。“狄云低头应道，余光却瞥见周遭几个锦衣青年正窃窃私语。

戚芳却嘟着嘴道：“空心菜说得在理！这衣裳是用大黄换的，爹爹不心疼，我心疼！“

戚长发叹口气，不再说话。

他们这番交谈早就落入身旁诸人耳中，对方顿时心生鄙夷之意，彼此交头接耳，一脸的看不起。

狄云内功有成，耳清目明，自然听得到他们的小声嘀咕。他看见卜垣也在其中，顿时明白这几个货色应该就是万震山八个徒弟了。

万震山八个徒弟都不是好东西，原著中都是为虎作伥的坏种。分别是大弟子鲁坤、二弟子周圻、三弟子万圭、四弟子孙均、五弟子卜垣、六弟子吴坎、七弟子冯坦、八弟子沈城。万门八弟子都以“土”字旁为名，其中第三弟子万圭是万震山的独子。

众人簇拥中间那公子一袭月白长衫，腰间玉带流光，正是万震山独子万圭。见戚芳望来，他先是怔了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狄云看得真切，这万圭面如冠玉，举止风流，与旁边五大三粗的师兄弟们截然不同。

“呵，乡巴佬......“

“卖牛置衣，也好意思来贺寿......“

细碎的讥讽声飘入狄云耳中。他如今周天贯通，五感敏锐，将这些闲言碎语听得一清二楚。目光扫过，只见以鲁坤、周圻为首的万门八弟子正聚在一处，个个面带讥诮。卜垣也在其中，此刻却装作不识，别过脸去。

狄云暗自冷笑。这八人看似朴实，实则心狠手辣。尤其是那万圭，外表翩翩公子，内里却是条毒蛇——原著中正是他设计陷害，令狄云身陷囹圄。

他们这么嘀嘀咕咕，场上万震山已经和吕通打得不可开交。

吕通狂笑一声，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他猛然踏步前冲，右臂如铁棍般横扫，带起呼啸风声。万震山白须飘动，却不退反进，左手成剑指，一招“白日依山尽“斜斜点出，指尖劲风竟发出“嗤“的破空声。

“砰！“

指臂相撞，吕通只觉一股阴柔内力透臂而入，整条右臂顿时酸麻难当。他心中大骇，急忙变招，左臂如铁闸般自上而下劈落，正是六合拳中的“泰山压顶“。

万震山身形微侧，右手剑指划出半圆，使了招“黄河入海流“。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暗含绵长后劲。吕通拳势被一带，整个人踉跄前冲，险些扑倒。

“好个唐诗剑法！“吕通怒吼，双臂交错如剪，使出了成名绝技“六合双绞“。这一招曾将碗口粗的松树拦腰绞断，威力惊人。

万震山冷哼一声，脚下踏着“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步法，身形飘忽不定。他剑指连点，一招“大漠孤烟直“直取吕通咽喉，逼得对方仓皇后退。

围观众人只见万震山白须飘飘，招式优雅如吟诗作对，却将凶悍的吕通逼得连连倒退。八名弟子看得心驰神往，周圻忍不住叫道：“师父的唐诗剑法已臻化境！“

然而便在此时，大门外走进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左手拿只破碗，右手拄着一根竹棒，嘶哑着嗓子叫道：“老爷今日做喜事，施舍老化子一碗冷饭。”

众人都正全神贯注地瞧着吕通与狄云打斗，谁也没去理会。那乞丐呻吟叫唤：“啊哟，饿死了，饿死了。”突然左足踏在地上的粪便之中，脚下一滑，俯身摔将下来，大叫一声：“啊哟，跌死了！”手中的破碗和竹棒同时摔出。

正在此时，吕通额头见汗，突然暴喝一声，双臂青紫暴涨，竟是不惜损耗元气使出了“铁臂修罗“的拼命招式。他双臂如狂风暴雨般抡动，院中石板被劲风扫到，纷纷碎裂。

万震山目光一凝，剑光如雪，一招“飞流直下三千尺“直刺而出。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吕通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无法抵挡。

然而就在此时，万震山剑出了一半，突然膝间一软，左足跪倒，这一剑也顿时乱了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破绽。

之所以会这样，却是那乞丐甩飞的竹棒一端恰巧在万震山膝弯的“曲泉穴”中轻轻一碰。

吕通不知道对方为何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他只管挥舞双臂，重重地击向万震山胸口。

万震山临危不惧，就势一招“更吹羌笛关山月”，长剑斜斜挑起，刺向对方前胸。

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吕通按道理应该收手后退，躲开这么必杀一招。奈何这一招来得太过诡异，他刚才又是使力过猛，已经完全来不及变招。

于是，万震山长剑就这么刺入吕通胸口，对方的铁臂也重重击打在万震山右肩。

“啊！“吕通惨叫着倒退数步，鲜血顺着衣裳直流一地。他狰狞吼道：“万震山！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话未说完，已经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

万震山被重重一击，也踉踉跄跄后退三四步，捂着右肩，疼痛不已，满头大汗。

万震山忍着痛对弟子们吩咐道：“好好收敛了他。”然后转身对惊魂未定的宾客们致歉道：“让诸位受惊了。“

只有狄云注意到，那个老乞丐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大门溜了，嘴里还喃喃自语：“饭没讨着，反赔了一只饭碗。”

不用说，这个装作无意的老乞丐就是梅念笙的二弟子言达平。

戚长发站在廊下，眼中精光闪烁，心道：“大师哥的唐诗剑法，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