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绛金炎柱,两岸大乱

谢清琼盯着河面沉吟片刻,分析道:

“不对,关塘江西线虽溃,可沿途三座城郭尚未沦陷,妖物怎可能一日跨越八百里来至此地?沧浪河与关塘江相连,这些定是从水下暗流提前涌来的先锋。”

也不知妖魔是不是也有欺软怕硬的性子,除姜夜外,谢清琼同样站在河边,却没见妖魔对她出手。

姜夜这才松了口气:“那就是探路的喽啰了。”

“莫要掉以轻心。”

谢清琼软语中带着七分肃杀:“先锋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中元节后送百姓东逃之事,有点麻烦了。”

说着,忽而侧目看向旁侧呆立的情侣:“还不退开!”

那同样在放置河灯的两人,被妖祸惊得神魂俱丧,听得这句暗藏咒力的呵斥,蓦地清醒过来,跌撞着逃离河岸。

待闲杂人等退散,没有任何征兆或是准备,谢清琼瞳中银芒骤亮,阴阳双榫图自眸底旋出,轰然投射河面。

浊浪应咒翻涌如沸,仅一个呼吸,气泡密集处便浮起了三具妖尸。

暗红斑驳的鳞甲覆满腐藻,类鱼身躯却生着蛙类四肢,最前面的那具妖尸胸腔鳞甲呈爆裂状,溃烂鱼鳃里赫然卡着截人的指骨。

看样子刚才本准备扑杀那对情侣。

‘凿目钉魂。’

姜夜对于这门咒术已是无比熟悉,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可越是熟稔,便越能感到谢清琼的可怕。

无需仪轨,无需咒具,无需咒语,弹指间咒力如瀑!

这手段堪比他的木工效用。

可关键是,木工效用是挂,那谢清琼这算什么,难道她也有挂?

心中对此怪异不已,此刻却容不得深究,姜夜朝着河滩嘶吼:“所有人,速离河岸!!”

声浪震得柳枝簌簌作响。

举目所见,各处河滩的百姓推挤哭嚎着四散奔逃,那些红鳞妖魔见状,竟跟着攀上堤岸,利爪撕扯着踉跄的人影。

更可怖的是那些畏光的妖物,挥爪扑灭了树梢上挂着的鲤鱼灯,没了光源,百姓就如被沸水泼洒的蚁群,在漆黑中盲目冲撞。

踩踏声,混着鳞甲刮地声碾碎了残存的节庆喜气。

姜夜这边,由于他们三人要么饿殍,要么四境以上的高手,尚能护得周遭百姓免受妖魔侵袭,其余江面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眼看上岸的妖魔越来越多,鳞爪攒动如红潮漫堤。

“众民勿惧!自有本官坐镇!”

尚未折返县衙,正于河畔赏景的县令发现惊变,当即藏于武卒当中,脖颈青筋暴起:“传令!速调城防营前来围剿妖魔!”

得到命令,县尉重踏一步,膨!青石地面瞬间如蛛网般龟裂。

下一瞬,原地只剩道残影,真身已至沧浪河河畔。

随后,两道浓缩到极致的炽光刺破了夜幕,竟是县尉的双眼。

紧接着,一道绛金炎柱自体表炸裂升腾。

轰——

热浪如瀑横扫两岸,令正扑向百姓的妖魔动作瞬间一滞。

短暂震慑住妖魔,拳锋裹挟焰尾贯入江心,似陨星斜坠,十几头妖魔顷刻化作浮尸。

腐臭随黑烟蒸腾,河面铺开片片焦鳞。

这道通天赤芒,整座县城都能看到,何况驻扎军营的城防营。

“城南有变!速援县尉!”

.

一片慌乱中,河岸灯笼尽数被妖魔利爪撕碎。

唯有县尉的绛金炎流不时爆燃,为奔逃的百姓撕开片刻光明。

然此处河面虽非极阔之处,河幅仍逾四十丈宽,再加上河段较长,水下妖魔无数,即使县尉拥有如此本领,亦难镇压绵延数里的妖祸。

远离七孔桥的岸边。

“会首,萱草劳烦照顾一二,我去找下师弟!”

三人火速清剿完周边妖物后,姜夜对谢清琼拱手一揖,便朝着鹊台的方向跑去。

谢清琼看着他的背影,垂眸轻嗅,确保自己留下的苏合幽香未散,方才对张萱草道:“走,先找到何顺他们,再对付这些孽畜。”

同一时间。

各方势力的咒术师虽及时反应过来,在灭杀妖魔,可施咒时都收着余力,所以效果难比县尉贯天彻地的绛金炎柱,以及七孔桥上横刀狂斩妖魔的薛烬衣。

此刻,匠人咒、旁门咒、农咒等和武夫咒的差异性就体现出来了。

武夫咒要么自封不开,一经催发,便如地火焚城!在养分足够的情况下,能把敌手轰得骨肉成灰方才收势停歇!

而匠人咒不同,虽威能远胜,遥隔百丈亦可制敌,却需折寿自残为引,不似武夫吞服三斗咒粮便可压制反噬。

第四境之前,纵有削减代价的秘法,终如饮鸩止渴。

就连攥写木工下册的某位咒术祖师,文字之中也能看出他对代价的惊恐,何况后辈。

.

“娘——”

“相公!相公你在哪儿?”

姜夜沿途所过,人群一团糟乱。

七孔桥年年七夕人满为患,近日纵听西境兵败,百姓们见官府未有封禁告示,竟都存了“终末狂欢”的念头,使得赴会者数目空前暴涨。

此刻妖魔骤现,乌泱泱的人群推挤踩踏,如沸粥炸锅。

快被妖物追上的汉子拽住身旁老妪往后推;身子孱弱的妇人被撞翻在地,转眼便见数只脚掌践踏而过。

更有母子被人流冲散、小娘子木簪歪斜着嘶喊郎君名讳。

甚至一些富贵乡绅也混于逃亡人潮,比如不懂咒术、被护卫环绕的王德。

以七孔桥为心,血色混着糖渣与红绸,正沿着沧浪河堤一寸寸漫开。

姜夜在人流中一路穿梭,沿途撞见几拨正在追逐百姓的妖魔。

反正也是顺手,气血轰然爆发,见到妖魔便是一拳。

拳锋过处轰鸣炸响,不一会,又将一只追咬女子的妖魔当胸轰出个碗口大洞,碎肉残骨漫天飞溅,周遭百姓溅得满身猩红。

“多、多谢壮士!”

被救的女子瘫软在地,她那匠人打扮的丈夫慌忙抱拳,拳头上还粘着妖魔的腐液。

姜夜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顺着两岸倾覆的胭脂摊,焦急跑向鹊台。

若在半个时辰前妖魔发难,姜夜便不会忧心鹊台安危了。

毕竟那时龙头势力云集,杀退妖魔不难。

可如今议事终了,各方菁英尽数离船,徒留些绣花枕头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