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别墅外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老六,你确定这家没人?”一个高壮的男人压低声音,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半根烟被他夹在手中,熄灭然后放进自己的裤兜里。
他手里的撬锁工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被称作老六的高胖男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手指在衣服上蹭出两道湿痕,“彪哥,我盯梢半个月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可是顶奢别墅区啊,随便顺点古董字画,够咱俩逍遥一年了!”
两人习惯性猫着腰,一边警惕一边挪到了正门。
老六突然浑身一抖,寒毛倒竖:“邪门了,怎么突然那么冷。”
彪哥嗤笑一声,工具熟练地探入锁孔,“就你屁事多!大半夜的,能不冷吗?”
锁芯转动的喀嚓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落地窗悄无声息滑开,那行云流水的手法,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初犯。
当两人蹑手蹑脚跨进客厅里时,全然不知黑暗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彪哥晃着手电,惨白的光束在空旷的客厅里乱扫,“瞧瞧这派头!有钱人真是阔气啊,这么大房子说不住就不住,这不就是给咱送钱的吗?”
老六搓着肥厚的手掌,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笑,“彪哥,先找保险柜!金条、翡翠,能带走的带走,不,一个不留!”
手电筒的光斑掠过真皮沙发、描金茶几,扫过墙上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油画。
老六拉开电视柜抽屉,却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气得他踹了一脚柜子,“妈的!铁公鸡到家了,连根毛都没留!”
他骂骂咧咧转过身,手电光不经意间扫向角落。
呼吸瞬间停滞,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个黑影。
在惨白光晕下,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静静伫立,眼神空洞得如同死水,脸色白得瘆人,活像殡仪馆里的蜡像。
此刻,他正死死盯着老六,诡异无比。
“彪、彪哥……!”老六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颤抖着卡在喉咙里。
手里的手电筒“啪嗒”一声坠地,光线在地板上疯狂打转,照得四周鬼影幢幢。
彪哥举着手电冲过来,皱着眉呵斥道:“瞎咋呼什么?让你轻点声!”
可瞥见老六惨白如纸的脸,他顿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顺着对方恐惧的目光看去,他转动手电,光束照亮处,只有一尊瓷砖大花瓶静静立在原地。
“刚、刚才明明有人啊……”老六牙齿打颤,双腿抖得像筛糠。
彪哥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爬起来!说没人的是你,说见鬼的也是你!昨晚又去会所鬼混了?精虫上脑看啥都像人!”
老六揉了揉眼睛,墙角确实空无一物,喃喃道:“可能…真是我看花眼了……”
“这层没货,赶紧上楼!”彪哥瞧了眼有些惊魂未定的老六,随即大步迈向雕花楼梯,鞋子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老六捡起手电筒,急忙小跑跟上,肥大的身躯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滑稽。
二楼是五室一厅,装修奢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彪哥推开最近的房门,手电光扫过空荡荡的卧室,家具寥寥无几,像是刚搬进来还没布置好般。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装修材料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味,直接往鼻子里钻。
他皱了皱眉,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没多想,转身继续搜索下一间。
可越找越不对劲,他发现这偌大的别墅简直就像座空壳一样,跟他想象中堆满财宝的模样天差地别。
“妈的!折腾半小时,连根毛都没捞着!老六这孙子找的什么破地儿!”彪哥骂骂咧咧走出最后一间房。
他想问老六有什么收获,于是喊了一声,可没人回应他。
“老六?你他妈死哪去了?”他举着手电往所有房间查探,光束在走廊里乱晃。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老六……?!”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一无所获的挫败感,此刻被突如其来的恐慌取代。
他转身准备下楼,手电筒的光骤然扫到楼梯口,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裤脚垂落处,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脚踝。
彪哥缓缓抬头,惨白的光束中,那张阴沉的面容映入他眼帘。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颤声嘶吼,“你、你到底是谁?!”
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握着电筒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难道是房子主人回来了?还是说压根一直住在这里,玛德,老六情报有误啊!
这时他才发现,男人脚边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老六。
可老六一动不动,背对着他,看不清死活,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你把他怎么了?!”彪哥的声音破了音,脸上的恐惧显露出来。
因为他很明白老六将近二百斤的壮硕体格,能徒手撂倒两个大汉,此刻却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再看向面前有些瘦弱的男人,那张死人苍白般的脸,怎么想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将老六弄成这样的。
老六此刻这般情况,绝对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然而此刻,方绪突然朝他大步走来。
“别、别过来!”彪哥慌乱中掏出折叠刀,刀刃在手电光下泛着寒光,可握刀的手却不受控地发抖。
因为随着方绪的靠近,他终于确定了闻到的那一直若隐若现的怪味,完全来源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那不是什么别的怪味,而是……尸臭!
彪哥曾经有过十年火葬场的工作经历,所以他对这股腐臭味再敏感不过——面前这人,身上却有这股浓烈的味道。
这说明,他绝对杀过人!而且还不止杀了一个。
方绪已经欺身上前,突然出手,不等彪哥反应。
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他的手腕,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剧痛袭来,折叠刀“当啷”坠地。
彪哥疼得惨叫,半跪在地上,冷汗大颗大颗砸在昂贵的地毯上。
“我错了!我错了,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他咬着牙,脸上的五官扭曲,被捏住的手腕传来的力度越来越大。
方绪松开手,彪哥瘫倒在地,抱着几乎折断的手腕哀嚎。
这时老六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瞥见方绪,吓得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墙角,发出“咚”的闷响。
十分钟后——
两人跪在波斯地毯上,低头畏畏缩缩,一眼也不敢看向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人。
彪哥和老六一言一语,将知道的所有信息吐了出来。
方绪坐在真皮沙发上,突然皱眉打断,道:“你确定小区后山有条小路能通往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保安?”
彪哥连连点头,生怕他不信,又是急忙道:“千真万确!上个月我们就是从那摸进来的!”
这时老六突然哆哆嗦嗦开口,“那条路邪乎得很,每次走进去,气温至少骤降十几度,就像…像有人在背后哈冷气……”
“是吗?”方绪转头看向彪哥。
彪哥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也感觉到了,当时我还以为这只是荫凉的地方。”
方绪闻言,眼神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由远及近。
他起身整理黑色大衣,看着眼前两个听到警笛声而缩成一团的人,冷笑一声,“记住了,不是所有的空房子,都能随便进的。”
话音刚落,别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话声,方绪打开门,就见到了一身警服的赵良。
“方刑警!”
“嗯,赵良。”
彪哥和老六听到这一声称呼,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万般没想到,这名看起来有些瘦又透着诡异的男人,竟然是一名刑警。
早知如此,说什么他们再也不打这座别墅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