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舔狗系统解绑了

永安十年冬,寒意入颈,初雪漫天。

陈婉婉兴冲冲起了个大早,派人去请七皇子周与安,共赴京郊齐云山赏雪。

所谓初雪之约,如同第一个么么哒、第一次恩恩阿一样,有里程碑意义。她备好一切,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等得心焦。

可喜的是,周与安赴约了。

扫兴的是,一同来的还有户部郎中之女赵楚楚。

是的,陈婉婉的心上人周与安,与赵楚楚情投意合。

一场爱情里。

有三个人。

陈婉婉是负责搞后勤的。

但她偏不认同:“若与安哥哥不喜欢我,怎会赴我的初雪之约。”

她一边娇羞,一边转身去马车拿东西。等她回来,凉亭里却早没了周与安和赵楚楚的身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石桌上的吃食和暖手炉。

“我们拿了她的东西,又将她甩了,她不会伤心难过吧?”临走,赵楚楚颇为绿茶地迟疑一番。

“你说谁?我的头号舔狗陈婉婉?

这些年,我给你演示过多少次花式虐舔狗的把戏,她陈婉婉几时伤心过?

放心,她这辈子只能对我死心塌地、逃无可逃。”周与安一番讥讽,两人笑作一团,打马渐行渐远。

这一幕恰好被搬着果盘走近的侍女柳柳瞧见,她气得柳眉倒竖:“若是从前的小姐,早一鞭子打去,哪容他们如此嚣张。”

可看着随后走来的自家小姐,毫无脾气的模样,只能仰天长叹。

她家小姐,从前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诗书骑射,样样不让须眉,得多少世家公子青眼,也从未见她沉迷过什么男色。

但就是三年前,见了周与安,她便像中了邪,成日追在他后头疯狂跪舔。

堂堂镇北王之女,皇上亲封的郡主,天天一副“妾心似磐石,愿为君鞍前马后”的模样,已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侍女柳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却不知,转机已在眼前了。

赏完雪,陈婉婉打道回府,半路遇见一个采药的小沙弥,从山道上滑跌下来,受了伤。

陈婉婉上前救助,本是心善行桩好事,却听小沙弥感激道:“小僧住在大空寺,师父法号释空,他定会重谢施主。”

?!高僧释空!

传闻,释空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他生死人、肉白骨,连大周皇帝也忌惮三分。

多少年来,无数达官显贵许以重利,得见者却寥寥无几。

这无数人里,也包括周与安。

月余前,周与安打着皇子名号,以百金向释空求取名玉“九霄”,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闭门羹。

不曾想,陈婉婉将小沙弥送回去时,释空已在寺门前等着了。

玉面佛子,超然悲悯。

他仿佛早就知道陈婉婉会将小沙弥送来,径直将一行人迎进寺内。

“施主请随我来。”安顿好小沙弥,释空将陈婉婉带到大殿。

站定后,原本一脸慈悲的释空突然疾言厉色,拿袖子在陈婉婉面前拂了拂,呵斥道:“快醒来,痴儿。”

陈婉婉便觉一汪清泉注入眉心,登时心明眼亮不少,恍如隔世。

“还请施主在佛前跪上一盏茶的时间,诸事便解了。”释空念了句佛号。

陈婉婉不明所以,但高僧的话,她一个信女,便照做了。

她跪在佛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目的那刻,只觉得天旋地转。

随之,她一梦十数年,看到了她和周与安的未来。

她看到,她与赵楚楚一同嫁给周与安,洞房花烛夜,周与安去了赵楚楚的房里。

他说:“楚楚为侧妃,委屈她了,这几日我宿在她屋里权作补偿。”

她看到,婚后,她在七皇子府受尽冷待。弟弟陈知衍看不下去顶撞了周与安,就被周与安寻了个机会举荐给皇帝,假意说陈知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

实则是,送到前线他心腹手下磋磨,十四岁的少年在边关待不到三月,尸骨无存。

她看到,周与安只会在有求于她的时候,留宿在她的屋子里,一脸不情愿,仿佛同她睡觉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在周与安留宿后,跑去父王那里,把他要的钱财、权势、兵马都一一求来给他。

她看到,周与安残害手足,借着她陈家的权势登上皇位,又将她的父母兄弟族人迫害怠尽,将她投入冷宫,最后扶持赵楚楚登上后位。

那个区区五品户部郎中之女的赵楚楚,踩碎了她在冷宫唯一的馊馒头后,说了句什么来着?

哦,她说:“与安哥哥本想送你去地下与亲人团聚,是我求了他,留你一条命给我玩玩,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呢。”

玩你爹爹,上不了台面的小辣圾。

最后,她看到,没有父王的镇守,北戎大军压境,周与安求和,敌军要他交出镇北王之女陈婉婉,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北戎曾在她父王手下吃过大苦,要她陈婉婉本就存了泄愤、羞辱的居心。

陈婉婉落入北戎人手中,死都不得安宁。

但是,最后有人来救他了,那个人黑袍猎猎、清贵俊朗,手起刀落,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她身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望着他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她认得他,小皇叔周时礼。

可惜,陈婉婉已被折磨得丧失了生机,在周时礼怀里抱憾离去。

画面的最后,是这一切的缘由。原来,那年御花园初见,周与安就给陈婉婉绑定了“忠犬系统”,他盯着陈婉婉的眼睛,蛊惑地说:“做我的忠犬吧,爱上我,把你的一切都献给我。”

梦境里的陈婉婉,在“旁观”自己的一生时,有了“狗腿”以外的愤怒、悲伤、疼痛和无边无尽的恨意。

醒来,便是另一番心境了······

睁开眼,陈婉婉发现自己还是跪在佛前,释空一脸悲悯地看着自己,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睿智和从容。

“大师为何帮我?”陈婉婉天生聪敏,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是受人所托。”至于是何人所托,释空闭口不提,只拿出一块纯白玉佩递给陈婉婉,“施主今日救了小徒迦南,此玉名唤九霄,便当做谢礼赠与施主了。”

“名玉九霄?”陈婉婉接过玉佩喃喃出声。

“此玉极为正气,施主戴在身上,就不会再被七皇子蛊惑。”释空声音清朗空灵,十分镇定人心,“若施主能将此玉炼化,可增内力、可解百毒、可抵邪崇。”

陈婉婉对着释空伏跪下去,端端正正施了一礼:“大师此恩,没齿难忘。”

陈婉婉握着手里的玉,只觉滚烫。

此玉,便是月余前,周与安以百金相求而不得之物么?

当时,周与安怎么说来着:“此玉干系我全部身家性命,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求得此玉。婉婉帮我。”

周与安,现在,我手里捏着的竟是你全部身家性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