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意外波折

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承乾宫浸得透凉。

宫灯在穿堂风里摇晃,灯芯噼啪爆开火星,映得洪雅额间的朱砂痣忽明忽暗。

“主上。”楚墨单膝点地的声音压得极低,玄色劲装袖口还沾着黑衣人挣扎时蹭上的血渍,“方才巡防营来报,西南角偏殿的守夜太监被打晕,身上搜出半块青鸾玉牌——和三日前截获的前朝余孽信物纹路一致。”

洪雅指尖轻轻叩着案上的《武典》,书脊处用金丝绣的“女帝”二字被磨得发亮。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稳得像晨钟,一下一下撞着胸腔。

三天前那批黑衣人被押入地牢时,她特意留了活口,用空间里的迷魂散套出话来——前朝余孽的后手,该来了。

“去把西暖阁的冰魄寒玉取来。”她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霜,“还有,让影卫把承乾宫的暗桩往东边挪三指。”

楚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

主上总说自己的算计像下棋,可他跟着她这三年,才明白她不是执棋人,是布网的蛛。

此刻她眼里流转的光,像极了当年在乱葬岗捡起他时,用空间里的金疮药给他止血时的模样——冷静,却藏着燎原的火。

“诺。”他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洪雅叫住。

“等等。”她从袖中摸出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表面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晕,“把这个系在宫门前的青铜鹤嘴里。这是空间里的‘照妖珠’,能显化五丈内的隐匿气息。”

楚墨接过珠子时,指尖触到一丝冰凉的灵力,心里一震。

主上的空间法宝他见过不少,但能主动探知隐匿的,这还是头一次。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洪雅在密室里咳血的模样——那日她为了给重伤的李逸轩炼制续命丹,在空间里耗了三天三夜,出来时精神力透支到连路都走不稳。

“小心些。”洪雅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声音软了些,“我心里有数。”

楚墨喉头一热,重重颔首,转身消失在廊下。

风突然大了。

窗纸被吹得簌簌响,洪雅起身关窗,余光瞥见院中的梧桐树影里有团黑影闪过。

她指尖按在腰间的玉牌上——这是空间的认主信物,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取出里面的法宝。

“出来吧。”她背对着窗户,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扎破了夜的寂静。

檐角铜铃骤响。

一道寒光从她后颈袭来,带起的风刮得耳坠子叮当响。

洪雅不躲不闪,右手在身侧划出个玄妙的弧度,掌心浮起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流转着暗金色纹路。

“当——”

匕首砍在镜面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刺客显然没料到会有法宝挡刀,手腕震得发麻,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洪雅转身,借着月光看清刺客面容——二十来岁的青年,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痕,正是地牢里那个活口供出的“鬼手”唐七。

“唐七,你家主子没告诉你,我洪雅的寝宫,连只苍蝇飞进来都得脱层皮?”她把玩着青铜镜,镜面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在唐七脚下投出个金色的困阵,“这面‘定魂镜’,可是我用空间里的千年寒铁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就凭你?”

唐七瞳孔骤缩,转身就要撞窗。

可那困阵像有生命般缠上他的脚踝,他踉跄两步,重重摔在地上。

“主上!”

熟悉的女声从院外传来。

洪雅抬眼,见云柔穿着火红色劲装,手持软剑跨过门槛,发间的珊瑚步摇随着动作轻颤,“方才听见动静,我带着青鸾卫赶过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地上的唐七身上。

洪雅盯着云柔的眼睛。

那双眼她看过无数次,从前总像深潭里的月亮,清清明明。

此刻却有一丝极淡的慌乱闪过,快得像流星,若不是她长期用空间里的《观微诀》练过目力,根本捕捉不到。

“云首领来得巧。”洪雅笑着指了指地上的唐七,“劳烦你派人把他押去地牢。”

云柔上前两步,软剑尖挑起唐七的下巴,突然低笑一声:“倒是条硬骨头。主上,我青鸾卫的刑具比天牢的好用,不如——”

“不必。”洪雅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定魂镜,“我要活口。”

云柔的指尖在剑柄上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听主上的。”她弯腰要去抓唐七的衣领,却见洪雅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云首领手凉。”洪雅的拇指碾过她腕间的脉搏,“可是染了风寒?”

云柔的手腕在她掌下轻轻一颤,笑道:“主上说笑了,我这是常年练剑的老毛病。”

洪雅松开手,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锦囊——那是前日她送的,用空间里的灵蚕纱绣的并蒂莲。

此刻锦囊的流苏有些歪,像是被人匆忙拽过。

“楚墨。”她提高声音。

廊下立刻转出道黑影,单膝跪地:“属下在。”

“带云首领去偏殿喝杯姜茶。”洪雅笑盈盈的,“云首领手凉,别着了寒。”

云柔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却还是笑着应下。

楚墨上前半步,作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锦囊时,微微眯起。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廊角,洪雅弯腰捡起唐七掉在地上的匕首。

刀刃上沾着墨绿色的药粉,凑到鼻端一闻,是空间古籍里记载的“蚀骨散”——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沙漏,细沙正缓缓漏到下半截。

三日后就是登基大典,前朝余孽等不及了。

“唐七,你说你家主子在城郊破庙等消息?”她蹲下来,捏住唐七的下巴,“那我就让你带个好消息回去——洪雅中了蚀骨散,活不过今晚。”

唐七瞪大眼睛,刚要开口,洪雅已经取出空间里的“幻息丹”,塞进他嘴里。

这丹药能让他的脉象变得虚浮,连太医都看不出端倪。

“放他走。”她对暗处的影卫下令。

影卫领命,割断了困阵。唐七连滚带爬地撞开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洪雅走到窗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早让人在唐七鞋底涂了空间里的“追魂粉”,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影卫也能顺着荧光找到他。

更重要的是——她瞥了眼偏殿的方向,云柔此刻应该正在和“某个熟人”传递消息。

楚墨的影卫已经在偏殿外布了“听风草”,她倒要看看,这位朝夕相处的合作伙伴,究竟什么时候会露出尾巴。

子时三刻,偏殿的灯灭了。

洪雅站在承乾宫的屋顶,望着云柔的身影闪进御花园的竹林。

她身后跟着个灰衣老者,佝偻着背,却走得极快,正是地牢活口供出的前朝残余头目“玄机子”。

“主上,要动手吗?”楚墨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不知何时已站在她旁边。

洪雅摇了摇头,月光落在她发间的凤钗上,映得那对翡翠凤凰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急。让他们把该说的都说完,该做的都做完。”

玄机子的声音从竹林里飘出来,带着得意的笑:“洪雅中了蚀骨散?好!只要她死在登基大典前,我朝就能——”

“嘘。”云柔的声音压得很低,“这里不安全。等拿到她空间里的《女帝策》,我们再——”

洪雅的指尖在瓦当上扣出个浅痕。

《女帝策》是空间里最珍贵的典籍,记载着治国之道和修炼秘法。

看来云柔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辅佐她登基,而是……

“楚墨。”她轻声道,“去把影卫调过来。记住,要活的。”

楚墨应了一声,像片叶子似的飘下屋顶。

洪雅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摸了摸腰间的玉牌。

空间里的帝袍已经备好,金线绣的九龙戏珠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她要让所有人看看——

谁才是这天下的主。

承乾宫的晨钟突然敲响,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她的肩头上。

洪雅伸手接住那缕光,掌心的温度透过绣着牡丹的衣袖传进心里。

该来的,都来了。该走的,也快了。

她转身回屋,案上的《女帝策》在晨光里翻开,第一页用金箔写着:

“天不生我洪雅,万古长夜无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