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途

刚刚回到屋中,玉柔柒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雪如端着水进来,听见玉柔柒打喷嚏的声音忧心起来。

“殿下今日为何起这么早,穿的这么少,染了风寒了吧。”

玉柔柒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今日醒得早睡不着了,就想着早些起来。”

雪如为她梳头,“可殿下身子刚刚好些,要出去也要先穿些厚实的衣服呀。”

玉柔柒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她的这些话。

说实话,自从来了这里,确实时刻不安。可雪如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说不出来的心安,也许多依赖她一些也不算什么坏事。

“对了,之前我是因为什么事情生的病呢?”

雪如梳头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殿下不是生了病,是坠了湖。”

“湖?这么说来,好像少师也曾提过呢。”

玉柔柒努力探寻脑海里有关的记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雪如正要开口,就被上来通报的婢女打断了。

“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要您今日之内就回去。”

听完这话玉柔柒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回去以后或许要遇上很难缠的人了。

雪如微微一皱眉,“她们什么意思?前些日子殿下已经……已经,他们宫里人连问都不问。现在殿下才刚刚恢复,就要殿下赶回去。”

来通报的婢女被吓一跳,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奴,奴婢不知,是宫里嬷嬷来传的话。”

“嬷嬷?哪个宫的嬷嬷?”

“是及春宫……”

不等听完雪如就将梳子重重的拍在桌上,“才刚刚受了册封,她就敢来示威?”

这一巴掌不仅把跪着的婢女吓一跳,也把玉柔柒吓到了。

平日里对她温柔似水的小雪如脾气这么大呢?

玉柔柒开口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就和她们说我知道了。”

婢女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连忙退出去了。

玉柔柒笑着把梳子重新递给雪如,“好了,继续替我梳头发吧。等一会儿我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殿下。”

雪如神情复杂,她知道玉柔柒或许还不曾忆起这段痛苦的往事,可她也不愿意提起。起码让她晚一些想起也是好的。

“好。”

一番梳洗过后,雪如就去安排下人收拾东西了,玉柔柒则是来寻南亦辰告别。

“柔柒给少师请安。”

南亦辰像往常一样坐在亭子里,见玉柔柒来了,为她倒了一杯茶。

“阿柒来了,坐吧。”

玉柔柒在他身旁坐下。

“我听说了,宫中差人催你回去了。”

玉柔柒点点头。

南亦辰温和的看着她,“打算回去了?”

玉柔柒一脸疑惑,“难道还可以不回去吗?”

南亦辰笑了,“你以前可是从来不管宫中人传什么话,都是要赖到自己愿意走才走呢。”

“诶,我以前是这样子的吗?”

南亦辰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玉柔柒正打算留下来,南亦辰就开口了。

“不过这次你的确该回去了。”

玉柔柒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母后刚逝,朝中又另立新后。你的兄长虽是当今太子,可天子毕竟正值中年,退位之事还为时尚早,中间会发生的变数是说不清的。有你在他身边,他也可以放心些。”

玉柔柒没想到,虽然只是教授自己学识的老师,竟然也会同自己说这么多。

玉柔柒起身行礼,“柔柒记住了,多谢少师提醒。”

南亦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太轻以至于玉柔柒根本没有察觉到。

“早些出发吧,此处离京城虽然不算太远,但路上难免颠簸。早些回到宫中歇息。”

“是,柔柒记住了。”

玉柔柒行礼离开。

说实话,她并不想离开这个好不容易熟悉了的地方。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面对的,即使现在的她或许没有什么能力去面对这些接下来会出现的危险。

……

玉柔柒掀开马车的帘子,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回头瞧了站在门口的南亦辰,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舍吗?

南亦辰对她点点头,她又对他行了礼才进了马车。

马车里很大,中间烧着一个小炉子,里面很暖和。马车缓缓驶动,玉柔柒掀开帘子,望着站在门口的人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才又放下了帘子。

一路上很颠簸,不知不觉中她居然睡着了。

……

玉柔柒推开门,看见桌上的盘子里空空的。

“来人!”

一个婢女立马跑了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桌子上的东西呢?”

婢女吓的立马跪了下来,“雪如姐姐让另一位值差的宫女姐姐带到湖边去清洗了。”

“说实话!”

婢女头都不敢抬,“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分明让雪如下山去了,她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吩咐?”

婢女怕的直接趴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是那个宫女给了奴婢银子要我这么说的。”

“她带着东西去哪儿了?”

“湖边,真的去湖边了!”

玉柔柒二话不说就去后院牵了马,迅速往后山的湖边赶去了。

这段距离不近,连她都要骑马去,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抬着那些东西去这么远的地方清洗。

她知道或许是有人故意引她前去的,但是她怎么赌得起?那是母后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一路疾驰,风很大,可玉柔柒却顾不上冷。到了地方只见一个宫女将她母后的衣裳丢进水里正要清洗。

“住手!”

玉柔柒猛地拉住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来到宫女的面前。

“谁许你擅自将王后的东西带到这里的?”

宫女故作无辜的样子,玉柔柒忙去将衣服捞起,只见宫女又将一旁的钗子丢了进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天太冷,奴婢木了手没拿稳,还请公主责罚。”

玉柔柒给了宫女一巴掌,“你怎么敢?”

可现在不是追求责任的时候,这里的湖不浅,可这个宫女偏偏选在最深的地方清洗。

背后的阴谋昭然若揭,可玉渘柒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湖水的冰冷刺激着她清醒,绝对不可以让母后的遗物丢在这里。

钗子落的很快,玉柔柒迅速往湖底游去。

终于,就在马上要拿到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底如刀绞般疼痛,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母后。】

玉柔柒努力回了回神,即使身上还是很疼,她也依然奋力往前游去,终于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那枚金灿灿的钗子。

可心底的痛依旧不减反增,她只往回游了几步便再没有了力气,慢慢的往湖底坠去。

【就这样吗?就这样死去吗?母后会怪我吧,哥哥也会怪我吧……】

……

玉柔柒猛然惊醒,刚才的梦还历历在目。

如同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坠入海底的感觉一样,一样的绝望和无助。

“殿下,怎么了?”

听到雪如的声音,玉柔柒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不小心踢翻了小火炉,不对,等等,烧到裙角了。

刚刚从“往事”中醒来,玉柔柒甚至没想到用脚踩灭,而是抓着衣裙甩了甩,没想到火星直接烧起来了。

“啊?”

“公主?”

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不等玉柔柒反应,对方就挥剑将她燃起的衣角斩断了。

“喂,我说你,殿下没有吩咐是不可以随便进马车里的。”

雪如不悦的声音在外面传出。

“停车。”

那个慵懒又带着不羁的声音把玉柔柒拉回了现实中。

“怎么,吓傻了?”

玉柔柒木讷的看着他。

言栩逸微微皱起眉,“怎么又不说话?”

玉柔柒呆呆地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小火炉,“我不是故意的。”

言栩逸笑了,“明明专门固定过,你还把它给踢翻了,公主的确挺厉害的。”

玉柔柒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啊?”

“下车,再不把它扶起来你的马车要着了。”

在玉柔柒发愣的时候,言栩逸已经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你!你太无礼了,怎么敢这样对殿下?”

言栩逸无视了雪如的责备,把玉柔柒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雪如,是我不小心把火炉踢翻了。”

雪如听完立马紧张的上前查看,好在只是烧到了衣角。

“殿下,我早就想问你了。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言栩逸很快就把火炉处理好了,来到她们身边。

“公主还没有介绍我吗?”

玉柔柒对着雪如开口,“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雪如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殿下怎么可以让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做你的贴身侍卫?”

雪如不屑的看着言栩逸,“况且,他连名字都没有吧。”

言栩逸微微挑眉看着玉柔柒,“殿下已经给我赐过名了呢。”

雪如再次不可置信的看向玉柔柒,“什么?殿下给他赐名了?”

玉柔柒尴尬的点点头,“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正打算回到马车,还没有跳下石头就又被言栩逸抱起塞回马车去了。

“喂,殿下没要你抱吧!”

两人回到马车里,言栩逸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玉柔柒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

“殿下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玉柔柒一脸懵,“我什么时候要问你话了?”

言栩逸微微一笑,“嗯,是臣忘了,是臣有话要问殿下。”

“要问什么?”

言栩逸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我干嘛?不是要问我话吗?”

言栩逸很认真的看着她,“殿下真的不后悔留下我吗?”

“为什么后悔?”

“他们来了。”

“啊?谁来……”

话没说完,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侍卫的喊声。

“有刺客,保护公主!”

一支箭直直冲着玉柔柒的门眉来了,被言栩逸轻松挡下。

两边的窗外刺进剑来,言栩逸一手挡下一边的剑,同时抬脚踢飞了另一边的剑。

似乎只要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攻势越来越猛。

言栩逸干脆抱着玉柔柒杀了出去,面对来者的攻击他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就将对方毙命了。

玉柔柒很害怕,可是又怕影响他,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言栩逸轻轻笑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

“公主若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看。”

玉柔柒紧紧闭上眼睛。

“手也抱紧些,别掉下去了。”

玉柔柒乖乖把环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些。

确实,闭上眼睛好些,可是近在咫尺的刀剑相碰的声音还是让她很害怕。

或许该试着相信他。

【不管了,已经死过一次了,就当积累经验了。死在帅哥怀里也无憾了。】

“不是,这种时候在想什么啊?”

“嗯?”

四周静了下来,耳边有风的声音,还有,他轻轻的笑声。

“公主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玉柔柒尴尬的睁开眼睛看他,结果还没有狡辩就看见后面刺来的剑。

“小心!”

几乎是同时,在她说出口的同时,对方的剑也被打落了。不过两招,对面就没了呼吸。

言栩逸用轻功带着玉柔柒回到地面,把她放下。

看着面前数不过来的死尸,腿一软就歪了身子,言栩逸立马扶住了她,轻拍她的肩膀,“没事了。”

她点点头,雪如从远处跑来,看得出来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殿下你没事吧?”

玉柔柒摇摇头。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已经离京城这么近了,居然敢刺杀殿下!”

玉柔柒心中一阵余悸,在这里想保住小命还真是难。

……

一路上奔波,又遇到了刺杀这种事情,玉柔柒的思绪乱了起来。

推掉了为她接风的宴会,直奔自己的宫殿。

天已经黑了,宫人在点灯。

回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寝宫里,玉柔柒根本不想去看这个地方有多华丽,拉着言栩逸就直直往屋里走去。

来往宫人瞧见都瞪大了眼睛又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玉柔柒一进屋就关上了门,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

“今天的人是你引来的?”

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因为言栩逸正被玉柔柒用双臂圈在门上,看起来很像是在壁咚。

言栩逸抱着手低头看她。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但是过了几招以后,我发现。”

玉柔柒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言栩逸只是淡淡的笑着继续开口。

“这些人好像就是来刺杀公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