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村村口。
晨光微熹,恰逢晨时,远远望去,云际将暗沉天空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鱼肚白,宛若一条巨龙横桓于此,看上去颇为壮观。
时值九月,田野不时拂来一阵清风,最是山风爽气,拂走人们心中的郁闷燥热。
“小孑,照顾好你弟弟。”
九月初至,天气并没有那般燥热,李阿爷只穿了一身灰色布麻衣,靠在村口的古树上,一言不发。
树虽不高,但没有五六个人是抱不了一圈的,阿爷瘦弱的身子更显得羸弱。
谣传说,在民国时期,这棵树就成形了,有人说在这附近看到过一条虬龙,常常盘踞在这树上,后来便不见其踪影,最后成了龙门村的守护树,不知存在了几百年。
那双岁月打磨的鹰眼,锐利深邃,怔然望着面前的俩孙子,若有所思,明明是离别,却一句话不说,让人摸不着头脑。
单手捏着一只看起来黑黢的旱烟斗,时不时含在嘴里,吸上一口,一股白气从空中消弭,才觉得舒畅。
考上大学的俩个娃都是他孙子,对此,李阿爷颇为骄傲,在这个年代,知识分子可是很稀缺的。
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更别提一下子出了俩,村里人是又羡慕又心疼,羡慕李阿爷有这么好的福分,但他岁数已过七旬,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真的忍心放两个孙子走吗?
李阿爷不是没做过思想斗争,但总不能让两个孙子一辈子都留在这。
做人啊不能太贪心,那么多年的陪伴,他也该知足了,为此,他还特意问过村长——村里最进步的人,人家抛下一句话,村民们砸锅卖铁也要供两个大学生。
“上学大不是在山沟,有很多道理要学,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做人,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出了啥事,爷给你们担着。”
啪嗒啪嗒,烟灰随着阿爷的重吸一口,散落在地上,说话间,他拿起烟斗,轻轻的在开裂的树根上弹了弹,只有几点零星烟灰洒了出来。
“知道了,阿爷,平常也不见你话这么少。”
说话的人叫李追安,一双泪汪汪的双眸盯着阿爷,充满了不舍,其实他并不想出去读大学,但阿爷执意如此,他和哥哥拗不过阿爷,也不想弗了阿爷的心。
虽然李追安只有十八岁,但足足有一八高,壮的像一座小山。
寸头圆脸,黝黑脸蛋,厚厚翘起来的嘴唇,一双呆呆的大眼睛,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娃憨厚老实,没有心眼子。
“你阿爷最担心你。”
旁边拄着拐杖的老人闻声,笑眯了眼,垫垫脚,弯着两根手指,宠溺的弹在李追安圆溜溜的脑瓜上,啪嗒一声,犹如小贩伸手弹西瓜的熟度,很是清脆一声。
他是龙门村的村长,平时不少给这俩兄弟送好吃的,在李追安心中,早就当成了亲人。
李阿爷笑了笑,脸上布满的沟壑散开,如同大西北人民千万次耕耘的贫瘠大地,一股沧桑的气息迎面而来。
现在算算,阿爷大概有八十岁了吧,李追安心里想着,如果去读大学,谁来照顾阿爷呢?
“阿爷,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李孑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同样他也很舍不得阿爷,人人都说他比弟弟更精怪一些,城里人称那个叫滑溜,可是到了离别的时候,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同样的身高,或许是有些营养不良,哥哥看起来更消瘦一些,仿佛风过就能吹倒,但他长得偏俊朗清秀一些。
再加上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眼睫毛以及一双汪洋般的大眼睛,从小就有很多迷妹。
不仅外表精致一些,心思更为细腻,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二人截然不同,让人难以琢磨出来。
广袤的天际偶有野鸟掠过,似乎是早起觅食,不时鸣叫,响彻天空,最后留下几道彩色的线划过。
“有事给村长爷爷打电话。”李阿爷补充道。
直到两人上了大巴车,村口再次安静下来,仿佛刚才仅仅走了一个片场,李阿爷知道,这次是真的安生下来了,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再见面就是半年后了,一想到如此,不禁有些哽咽。
“让小孑出去行吗?”李富贵有些担忧,看着李阿爷,他们都知道,大孙子是捡来的,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事已至此,我们总不能剥夺娃子的幸福。”
李阿爷叹了口气,看着大巴车后面扬起的灰尘,心里忐忑不安,问他?
他也没个把握,那孩子是在河里飘来的,被放羊的阿爷捡到了,问题就在于这村子附近几十里都荒芜人烟,谁会把孩子送到这里?
而那河的上游连的是一座荒山,早早的就被政府封了,从来没有人上去过,一到半夜就有狐鸣鹳嘶传出,听了就让人心寒颤栗,那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你就是担心的太多,自从这孩子来了以后,秀娟的难产才好了,不然二娃子是哪里来的?咱们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村长叹了口气,安慰道。
“可二娃子刚落地,秀娟以及林子就没了,造化弄人啊,老天爷什么都懂,哪里舍得送福气哩。”
李阿龙看着天际撕开的愈大的裂缝,思绪不知飘向何处,两人停留了许久,李阿爷才低头捡起靠在树边的老烟斗,含在了嘴里,再次呼出一口白雾,渐渐走向村里。
远远望去,广袤的天际之下,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树以及两个几乎看不到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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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们两个会不会被分到一个班?”
“不知道。”
“哥,那我们会不会在一个屋睡觉?”
“不知道。”
“哥,大学好不好玩?”
“安静一点。”
“好的,哥。爷让我都听你的。”
客车在各个村口都停留过,几乎很少有人上车,毕竟这里太偏了,几乎每个村子都落户在一座大山旁边。
车上很安静,李孑看着窗外飘过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想家肯定是有的,反倒是李追安睡得香甜,起起伏伏的鼾声响起,颇有节奏感。
司机完全不敢泄神,走山路可不是平原,一不注意,随随便便来个大拐弯,就反应不过来,更别提在窄路上碰到另一辆车,即便他是走过几年有经验的老司机。
山路十八弯,这句俗语可不是闹着玩的。
远远望去,山坳深处氤氲了一层淡蓝色的雾气,慢慢腾起,扩散开来,这是李孑从来没看到过的,他从前见到的也只是白色的霾罢了。
随着时间逝去,大巴车走的越来越稳,因为他们从山上下来了,沿途中,能见到不少珍稀动物,的确,山里的物种保存的更全一些。
“娃子,这个吊坠一定保存好。”临走前,阿爷千叮嘱万叮嘱,对此,李孑很是疑惑,为什么就自己有,弟弟没有呢?阿爷一向不偏心的。
龙门村距离市里很远,大巴车到火车站至少也要六个小时,两人还要坐十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学校附近,因此,并没有准备那么多行李,就背了一些衣服被子等等。
兄弟俩很争气,正逢农村改革,要求降低,有点文化的都可以读大学,以后工作包分配,这一轮年轻人可谓是吃上了国家的红利,上了个省重点,虽然全国排名不高,但也知足了。
山路并不好走,平坦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崎岖起来,把熟睡的李追安颠醒了,李孑害怕这家伙嘴巴又停不下来,默默把头扭到了窗外。
他总觉得那股氤氲雾气,似乎在引导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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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颠簸许久,屁股都要坐烂的时候,终于快到火车站了,这时候,已是下午了。
“哥,你会买票不?”睡醒的李追安耸了耸肩膀,扭过头,看着自己最崇拜的哥哥,问道。
要不是哥哥故意考的分低,自己怎么能和他在一所学校呢,哥哥向来是聪明的,想到这里,对哥哥的崇拜又多了几分,不禁感慨自己真是有个好福气。
“不会。”
“?哥你在开玩笑吗?”弟弟有些不敢相信,张了张嘴巴,顿时瞪大了眼睛,呆住,随后才颠了颠背上的麻袋,准备下车,那是阿爷装好的被褥。
李孑简单的背了个黑色的背包,他身子从小就羸弱,基本上没干过体力活,因此造就了勤劳能干的李追安,才十八岁就晒得黢黑,不过那也是健康的代表色,但他从来没抱怨过,哥哥对他的好,李追安都记在心中。
“见机行事。”李孑冷漠回答。
“哦。”
虽然两人都是准大学生,但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李追安有些担心,很快就到了,司机把俩人撂在车站对面就走了。
李孑看着路边的指示牌,走进了车站,绿色的三个大字很清楚——进站口。
“哥,这里好豪华啊,和村里就是不一样,谁能想到我们在乡里的高中都能考上大学。”李追安一脸震惊,怎么说两人也算来到市中心了。
远处的高楼鳞次栉比,整整齐齐的街道充满了文明的气息,密集的车辆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彻底的把李追安惊呆了,心里想着果然不一样。
李孑没有回话,对于弟弟的话痨早已彻底免疫。
很快就过了安检,由于没有手机,只能去售票口买票,对此,李孑打算带弟弟去学校附近买,售票口人很多,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李孑有些感慨,原来没有手机的人这么多。
李追安四处观望,看着新奇的事物发呆,城里人穿衣都比较时髦,而自己和哥哥常年就是那一套衣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给哥哥买很多帅气的衣服。
开学季的缘故,车站里到处都是人,他们拉着行李走来走去,喧闹声,争吵声,啼哭声,一股脑地涌入脑海里,李孑有些难过,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生来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吧。
“小心烫,借过一下。”一个男人抱了一桶烫好的方便面,从李追安面前走了过去,李孑皱眉,他看到那人头顶有一股淡淡的黑色气团,稀稀疏疏的,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但不论男人速度快还是慢,那团黑气都稳稳地包裹在他周围。
莫非是祟气?
想到此,摇了摇头。
他之前在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气团,反而自己的弟弟,李追安身上,有一股浓郁的白气,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可能就是阿爷口中的傻人有傻福吧,很有可能是福气。
“我想问一下,这个2B的意思是在二楼B检票口吗?”
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李孑的猜测,转头看去,有一个大概一米六左右的女孩子,呆呆的站在李追安旁边。
那名女生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牛仔裤,上面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青涩的就像一枚刚坠落的果实,刚问出去这句话,就红透了脸。
之所以在这么长的队伍中优先选择了李追安,李孑想得没错,这名高高壮壮的少年的确有一股让人更亲近的感觉,就像冬日的暖阳,晒在人的身上是和煦的。
李追安有些疑惑,其实他也不知道,于是看向哥哥,两人的目光对视,后者摇了摇头,李追安笑了,他知道了。
“对,在二楼。”他回答道。
李孑疑惑,心里想着“我说话了吗?”
“谢谢你。”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很着急的走开了,或许是有些紧张,或许是急着赶车。
“怎么样,哥,我厉害不?直接就明白你的意思了。”李追安仰着头,一脸骄傲。
“我似乎没说话吧。”李孑疑惑,看起来又要多一个倒霉蛋了。
“我不信,哥你一定是在逗我玩。”李追安苦笑,自己可真是个——
等了约有十几分钟,俩人才买到票,阿爷给的钱不多,只能买得起硬座,对此李追安没什么意见。
李追安看着票根上显眼的黑体字21A陷入了沉思,“哥,这么矮的火车站有21楼吗?”
“???”李孑沉默。
俩人兜兜转转,终于进了站,路上少不了李追安一顿愧疚,甚至想找回那个女孩子,但被李孑劝回去了。
傻弟弟迷路了自己去哪里找?
李孑虽然瘦,但身高还是硬点,扫视了一圈他就发现,从左往右看,依次就是123456等等检票口。
“我的憨弟弟,这次你可真坑害人家了。”李孑吐槽。
……
约莫五六分钟,俩人终于挤进火车铁轨附近,看样子火车还没来,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个警察一直拿着大喇叭吆喝警告人们千万别靠近白线,大部分人们并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列车员只好走过去,强行把人们扒拉开,防止出现意外。
李追安黝黑的小脸上布满了汗珠,实在是太热了,再加上黑色的麻布衣,更是吸热,一股劲的用巴掌扇风,但并没有缓解多少,他望着眼前的哥哥,有些羡慕。
哥哥从不怕热,不管冬夏,那双手都是凉凉的,就像玉做的一般,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玉的质地冬暖夏凉,但哥哥一直都是凉的。
嗡隆隆,也不知是导轨传声的作用,早早地听见声音,就是看不见火车头,过了一会,一辆颇有年代感的红皮火车慢慢停了下来。
大家纷纷往前赶,生怕上不去,但火车由于惯性滑行了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哥俩硬是被挤到了后面。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呢?”这一嗓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纷纷看了过去,俩兄弟也不例外,扭头看去,一个大爷扯着嗓子喊,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微微颔首,理直气壮过来。
这才注意到大爷口中那个插队的男人,竟是自己刚才看到带有黑气的男人。
“老子东西丢了,没空陪你腻歪。”成年人丝毫不惧,怼了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很识趣的往车厢走,大爷见平常的法子也不好使,只当遇到了刺头,摆摆手就上了车厢。
俩人刚挤到自己的位置,火车就启动了,看着李追安空旷的后背,李孑疑惑。
“被子呢?”
“对啊哥,被子呢?我说怎么变轻松了?”李追安摸了摸脑袋,眼珠转动,开始思考。
“不会是刚才看热闹的时候被人挤掉了吧。”李追安愧疚的说道
“应该是被扒手拿了,肯定不会被挤掉。”李孑沉思道,上车之前,阿爷就反复念叨着,一定要小心小偷,果然,俩兄弟还是遭了殃。
“哥,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李追安同样也想起了阿爷在他们临走之际的念叨,可怜巴巴地说道。
“没事,回去买一套就行了,大城市里啥都有,不贵。”李孑顺势把背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丢东西,瞬间安心下来,被子丢了可以再买,钱要是丢了,那就完蛋了。
“嘿嘿,哥你脾气真好。”李追安在一旁傻呵呵笑道,他知道,他哥从来都舍不得凶他。
车厢里开了空调,很快凉爽起来,李追安从来没见过这种新鲜玩意,一路上只顾叨叨聊天了,由于是午休时间,看到大部分人都在休息,李追安也有模有样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俩人从早上奔波到现在,实打实的有一天了,李追安又靠着窗户,香甜的睡了过去。
窗外,一片漆黑,天空好似披了一条黑色的油毯子,偶尔有光亮闪现,迅速落在后面,如流星划过,那是零零碎碎的几户人家。
俩兄弟都是半南方人,初去北方上学,竟有些新奇,据说北方有雪,他们还从来没见过雪呢,不禁有些惊喜。
也的确如此,北方孩子的执念是海和江南,而南方孩子的执念是雪,南方并不是不下雪,而是稀碎小雪。还没落下也就化了,不像北方,鹅毛大雪,有时候可以达到半米深,那也属于很稀罕的。
很快就到了半夜,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偶尔有小孩啼哭的声音,李孑站起身来,身上的酸楚让他有些难受,打算站起身来走走,舒坦一下。
车厢里大都是年轻的面孔,再加上开学季的缘故,很容易猜出来,这些都是学生。
扫视了一群,有些惊讶,满满一车厢的人,竟没有一个像李追安那样,身上飘散白气,心里有些惊讶,即便如此,也不会如此稀少,毕竟自己村那些村民,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白气,虽然稀薄,但还是能看出来。
走到车厢中间连接处,看到有几个中年人在抽烟,其中就有今天看到的那名壮硕头顶带有黑色气体的男人,浓郁的烟味熏得李孑有些恶心,便用力咳了几下,几人看到如此,讥笑起来。
“小伙子你这不行啊。”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嘲笑道,剩余三人看到也大声笑了起来,吵醒了不少坐在附近睡觉的人,幽怨的眼神传来,有一名妇人怀里抱的小孩被惊醒,顿时啼哭起来,妇人冷哼一声,连忙哄向婴儿。
李孑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讲话。
“哪里有学生抽烟的,老代,你可别带坏了人家。”那名壮硕的男人开口,被叫做老代的讪讪的笑了笑,缄口不言。
顿了顿,才发现,那名男人身上的黑气,早已消弭不见。
“等到了水城,咱们干票大的。”老代低声说道,但还是被李孑听到了,马云飞没有吱声,冷冷的看了一眼,摇头示意。
李孑对他们说的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看看还有没有像李追安这样的人物。
来来往往,已穿过三节车厢,没想到连带有黑气的也望不到了,看了眼车厢上面的时间,已经一点了,疾步往返,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就像鱼回到了海里,千鸟回到了山林一般,无可抑制的往前走了过去,直觉告诉他,前面一定有自己寻找的东西。
往前走去,车厢人数递减,空了不少位置,不少人趁机躺在上面睡觉,和买卧铺差不多,扫视一圈,只有少数人没睡,低着头玩手机。
那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缓缓走向前,最终在一个空座位前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女孩绕过李孑坐了下来。
这女孩子看着年轻,穿的却颇为成熟,绝不是那种青春期女孩能散发出来的气质,一身黑色制服,铮亮的黑色小皮鞋,一袭拦腰乌发。
注意到李孑一直停留,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上。
柳叶弯眉,晶莹翘鼻,肤白貌美,那双眼睛就像一颗蓝宝石一般,干净而又慑人心扉,李孑看呆了,除了在电视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寸头,白了一点,五官端正,长开了也是一枚小帅哥,可惜就是太瘦了。”和小琦在心里打了个分,问道。
“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