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春天来得特别早，教室后窗的樱花还没到四月就迫不及待地绽开了。粉白的花瓣被风卷进窗户，落在程默摊开的月考试卷上，他伸手拂去那片柔软时，一个纸团突然砸中后脑。
“程大学霸又在研究月考试卷啊？“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笑声，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传递着新买的漫画，“听说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给我们这些人留条活路行不行？“
程默没回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樱花残留的湿意。他总是穿最普通的白衬衫，袖口沾着蓝色墨水渍，后颈突出的骨节像蝴蝶收敛的翅膀。当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脚步声，那些嬉笑就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他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
转学生是踏着放课铃进来的。
程默正弯腰在储物柜找错题本，忽然嗅到一阵青柠混着油彩的奇特香气。抬头时撞进一片晃动的深棕色——女孩及肩的卷发在夕阳里泛起蜂蜜般的光泽，发梢还粘着半片金箔纸，随着转身的动作簌簌落在他的帆布鞋上。
“同学，能借支铅笔吗？“她的声音像浸过山泉的玻璃珠，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水彩项链，颜料在锁骨窝聚成小小的湖泊。程默这才注意到她抱着画板，裙摆沾满各色颜料，像打翻的彩虹糖。
美术教室在走廊尽头，玻璃窗映出她踮脚够高处静物的剪影。那天程默破天荒在放学后逗留，看着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颜料盘里钴蓝与茜红交织成奇异的紫，就像她转头微笑时眼尾那颗泪痣。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领着穿校服的女孩进来。“这是从美院附中转来的林雨萱同学。“粉笔灰纷纷扬扬落在程默发间时，他听见身后椅子拖动的声音——带着青柠香气的阴影笼罩了半个课桌，她发梢的金箔纸在晨光中一闪，轻轻扫过他正在验算的椭圆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