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斯瓦吉亚重步兵从房屋后、瓦砾中蜂拥而出。
白狼皮、熊骨盔、斧矛交错,在月光与火光之间映出一道道死亡的阴影。
巷道尽头也亮起了火把,敌人的盾墙缓缓压近。
“准备战斗!”
阿提斯反手拔出短剑,怒吼如雷。
斯瓦吉亚士兵从两端逼来,盾墙如潮,靴声如雷,火把在逼仄的空间中照出数不清的斧影。
就在双方尚未贴近时,一道命令在斯瓦吉亚语中嘶吼而出——
“投掷!”
下一刻,十数支标枪呼啸而至。
“卧倒!”
阿提斯大吼。
但为时已晚。
第一排亲兵来不及反应,瞬间就有三人应声倒地,标枪穿透铠甲,从背后刺出,带着血与内脏钉在石壁上。
哀嚎与血花几乎同时迸发。
第四人试图后退,却被绊倒在倒下的同袍身上,又被第二波标枪射穿喉咙。
“活捉那两个穿黑披风的!”
斯瓦吉亚军官狂喊,指向雷恩与阿提斯的位置。
剩下的亲兵连同雷恩与阿提斯退无可退,只能就地成环,背靠背迎敌。
敌军已迫至十步以内,厚重的重盾与长斧在黑暗中逼近,每一步都震动石地的灰尘。
一名斯瓦吉亚战士扑来,举斧砍向雷恩头顶。
雷恩半蹲斜身躲避,反手一剑劈断对方的胫骨,将他踹入墙角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另一名敌人扑向阿提斯。
阿提斯用断刃挡住长矛,将敌人肩膀一带,猛然反击,刺穿胸口。
斧刃带着血雾,盾牌碎成木屑,惨叫混着喊杀在巷道中来回震荡。
雷恩左肩已中一斧,铠甲几近断裂。
他挥剑格挡,看看挡住了斧刃,他用仅剩的力气推回了敌人的武器,回斩他的喉咙,血洒在石壁上。
他的手臂早已麻木,只凭意志支撑着身体不倒。
阿提斯一度被人扑倒在地,两名斯瓦吉亚人试图将他压制。
他怒吼着用额头撞开一人,肘击另一人颈部,然后翻身压住其中一人,拔出匕首,连刺四下,直至对方不动为止。
雷恩正挥剑劈退一名斯瓦吉亚斧兵,刚站稳脚步,便有一柄长矛从人群中如毒蛇般刺出,狠狠贯穿了他的大腿。
“唔——!”
雷恩闷哼一声,身形一晃,单膝跪地,剑插入地面才勉强止住倒塌。
“雷恩!”
阿提斯喊道。
阿提斯怒吼着冲上前,一剑斜斩,将那名长矛兵的喉咙连头盔带血一并劈裂。
他立刻弯腰,一手揽住雷恩的臂膀,将他从地上半拖半扶起来。
“坚持住,大人,撑住!”
雷恩脸色苍白,冷汗从额角流下,手紧握腿上的长矛,呼吸急促如铁锤击打胸膛。
他们站在尸体之间——那些是亲兵的,是敌人的,也许连谁是谁都难以分辨。
破碎的盾牌、脱落的头盔、溅在墙角的血斑。
斯瓦吉亚人开始组成盾墙,步步推进。断裂的火把在地上跳动,照亮他们孤立的身影。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喊杀声从街道后方炸响。
“杀啊——!”
斯瓦吉亚士兵一愣,转头之际,一道人影如白风般杀入他们阵中。
那人白发如雪,披着破旧的白熊皮,熊头盔高高扬起。
他挥舞着一柄巨斧,一路砍翻拦路之敌,怒吼着冲进城墙之间的巷道。
“那是?”
“是白熊蒂尔!”
阿提斯惊喜地喊出。
“雷恩大人——!”
蒂尔在敌阵中大吼,声音像战鼓撞击石壁,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他身后,是一群衣甲不整、手持破刀斧棍的壮汉。
他们有的穿着旧棉甲,有的身披兽皮,更多的是赤裸上身、满脸刺青的老兵。
他们是奥莫尔的黑帮残众,是白熊帮余部,是雷恩放过的“亡命之徒”。
如今他们挥舞着劣质武器,咆哮着冲入斯瓦吉亚人的重甲方阵。
有人用生锈的猎矛扎入敌人护膝;有人用木槌敲碎重盾的缝隙;还有人扑在敌人背后咬住咽喉,以血肉换一线缝隙。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号角,只有一腔凶狠和不顾生死的狠劲。
斯瓦吉亚人猝不及防,被这群黑帮杀得阵型散乱。
蒂尔杀至雷恩身边,巨斧挡住两柄劈来的战斧,猛地一脚踹翻冲来的敌兵。
他单膝跪地,伸手一把扛起雷恩,像扛着一袋粮食般甩在肩上。
“走了!别浪费老子这条命!”
他大吼着冲阿提斯喊道。
阿提斯当机立断,挥剑冲开一条路,与白熊帮众人杀开血路。
他们一路后撤,穿过火光中的回廊,穿越布满尸体的长巷。
斯瓦吉亚人愤怒追来,追兵越来越多,巷道成了死斗之地。
“快!”
阿提斯喊道,
“去城堡!”
城堡大门前已是血流成河。
阿提斯已经杀红了眼,在斯瓦吉亚人的围压中强行突进。
他高声咆哮,一剑劈断拦路者的脖颈,鲜血溅在他破碎的铠甲上,然后踹开尸体。
他一边杀,一边猛拍着厚重的城门。
“开门!开门!!”
里面一片死寂,只有喊杀声、箭雨声在城堡外壁回响。
黑帮的援军早已折损殆尽,几个仍能站立的人在用木棍与断斧抵挡斯瓦吉亚长矛,他们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狼,围着雷恩与阿提斯喘着血气的粗息。
雷恩几乎失去意识。
他的大腿被刺穿,伤口肿胀剧痛,每一滴血都带走了他身体中最后一点力气。
阿提斯紧紧搀扶着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碎裂,脸上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四周是压上来的敌人和脚下的尸山。
他们几乎是被盾墙压推着一步一步退向城门。
终于——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闩滑动。
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萨日娜第一个冲出,眼神决然,身上裹着染血的披风,手中长剑尚未收鞘。
她怒斩一名靠近的敌人,回头大喊,
“凯恩,把你哥带进去!”
凯恩带着几名卫兵也冲了出来,手持盾牌强行顶出一条血路。
雷恩几乎被抬着送到了门口。
“快进去!”
阿提斯大吼着。
蒂尔将雷恩从他怀中小心放的在门前石阶上,凯恩迅速接手。
雷恩面如白纸,眼旁已浮起晕黑。
他伸出手,虚弱地握住蒂尔粗壮的手臂。
那只粗糙的大手反握过来。
“雷恩大人,”
蒂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嘴角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
“北境永不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