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码头附近，天已经黑透。
出海打鱼的渔民相继都回来了，整个码头人声鼎沸。
此时最忙的就是几家收购点，门前拉着100瓦的大灯泡，收购点的鱼贩子都忙着分鱼、称重、记账……
一共有4家收购点，一般情况下，各村的渔民都会去本村的鱼贩子那儿卖鱼，毕竟大家都很熟，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当然，这仅限于常见的鱼，那价格都是死的，卖给谁不是卖，肯定卖给本村人。
但要是不常见的鱼，比较贵重的鱼，那就要看谁出价比较高了。
这些收鱼的也存在一个竞争关系。
当然，也有渔民会去乡里卖鱼，乡里的鱼稍贵一些，但开着船，哪怕是机动船，既要过海，还要沿河而上，来回至少需要4个小时，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去，而是直接卖给岛上的鱼贩子。
阿友是他们花竹村的鱼贩子，陈远航自然要优先卖给他。
刚到收购点门口，就被眼尖的村民看到了。
“老天，小陈大夫，你在哪儿搞的那么大的红甘鱼？”
老鬼挡在陈远航前面：“让开，让开，都围着干啥，这是人家小陈大夫在海里钓的！”
“真的是小陈大夫钓的，我们就在一块钓鱼，我们亲眼看到的！”
“小陈大夫，你啥时候会钓鱼了？”
“看看人家小陈大夫，又会看病，还会钓鱼，这鱼不少值钱啊！”
……
陈远航面对众人的羡慕和嫉妒，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这个时候说话的意义也不大。
不说话，才显得自己更牛逼。
哪个钓鱼佬没有一颗想要炫耀的心？
老鬼不耐烦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你们的鱼都卖过了赶紧走，别挡着我们，耽误我们卖鱼……”
他又踮起脚喊道：“阿友，阿友……”
阿友早就看到了这里的动静，把称重记账的任务交给了他老婆，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到是老鬼，立马恼了：“好你个小忘巴蛋，你爹见了我还得叫我一声哥，你特么就阿友、阿友的叫我，小心我回头告你爹，让你爹扒了你的皮……”
老鬼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阿友叔，我不是给你送财来了吗？”
阿友早就见到了陈远航，连忙过来帮陈远航推自行车，非常热情：“小陈大夫，这真是你钓的鱼？”
“阿友叔，下午没事，就去甩了两竿，没想到运气还不错，搞了一条大的……”
“行，行，快解下来，称称有多重！”
老鬼一把抓住他的手：“阿友叔，你还没说价格呢！小陈大夫不仅钓了这条大红甘，还钓了一条老虎斑，你得把价钱给公道点，别骗小陈大夫不懂行情！”
说实话，老鬼的做派真的感动到了陈远航。
两人根本不算熟，今天还是第一次深入接触，这小子就能这么帮自己说话。
建军、胖子这些朋友也不过如此吧！
陈远航别看是从60多岁的重生回来的，但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买东西也不会讲价，有老鬼在一旁插科打诨、暗中敲打，估计阿友也不敢太过于压价。
阿友没有理会老鬼，开始检查起了陈远航的鱼，还把那条老虎斑专门拎出来放到旁边的筐里。
几分钟后才把陈远航拉到一边，又把老鬼也叫了过来：“小陈大夫，你别让别人知道，我不赚你的钱，只当给你带一次鱼了，那条老虎斑，我给你按一块三毛五一斤来算，红甘5毛2一斤，黒鲷1毛5，红娘鱼4分，这个价格我一分钱不挣，你姐、姐夫都是鱼贩子，可以问他们……”
陈远航看了看老鬼，老鬼点点头。
“阿友叔，你该挣钱就挣钱，我以后还要钓鱼，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卖给你了！”
“哈哈，没事，你们父子俩都是这个，”他竖了竖大拇指：“我赚谁的钱也不能赚你的钱，你阿嬷和你娘都知道，她们赶海的货我都是给她们最高价！好了，就这么定了，以后钓的鱼都拿我这里卖……走，去称鱼！”
陈远航心里感到暖暖的，虽然价格就可能高那么一点点，但这是村里人对他们父子的认可，他觉得自己留在村里留的很有意义，用很时髦的话来说，这一刻，以真心换真情具象化了。
要知道，他这几天从自己接触到的病人口中，没有一个人不骂阿友是奸商的。
最后，经过称重，红甘鱼45斤，哪里有七八十斤，让陈远航颇有些失望，他本来还以为至少有60斤呢！
“你这秤不准吧？”狗子有些不相信，他那会猜了80斤，这不是妥妥打脸吗？
阿友骂道：“狗子你别特么胡说八道，我这秤用了四五年了，还没人说不准的，不准你把我的秤砸了！”
陈远航连忙打圆场：“阿友叔，狗子就是开个玩笑，我们都相信你！”
“看看，看看人家小陈大夫多会说话，狗子你不会说话，就好好跟小陈大夫学学！”
红甘5毛2一斤，一共是23.4块钱。
老虎斑4.8斤，6.48块钱。
其他黒鲷、红娘鱼和杂鱼，一共卖了1.05块钱。
总共是30块9毛钱。
不过，阿友并没有给他结账，需要拿着单子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结账。
陈远航说会让自己老娘过来结账。
临走时，阿友还叮嘱他以后再钓鱼，就顺道来他这里拿点冰块，今天这鱼就有点蔫吧了，有点不太喜庆。
老鬼他们几个也把鱼卖给了阿友，基本上都是一两块钱。
这是他们钓了一整天的成果。
不过，也不能用这个钱乘以30天来计算月收入，因为天气不能一直晴好，他们住海边的，一年会有小半年时间都在下雨。
特别是在80年代，总感觉雨水要比21世纪的多。
不下雨的时候，风太大也钓不了鱼；天冷的时候也没法钓鱼；农忙的时候，更钓不了鱼；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的时候，也钓不了鱼……
真正一年之中能钓鱼的时间，应该不足100天。
不过，这也不错了，这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好处，只要愿意干活，就饿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