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垂眸看着那两柄长剑。
一柄银亮微弯,仿佛月光凝结的寒意。
一柄深钢沉直,像夜里匍匐的利牙。
他转身,从琴匣下层暗格中抽出两副剑鞘与一条交叉式剑背带。
那是特意裁改过的样式,皮革打磨柔韧,不显突兀。
他顺手脱下麂皮斗篷,将它披在琴匣边缘。
随后俯身,动作平稳地把剑背带环扣在肩后,扣具如齿轮啮合般合紧。
银剑入前鞘,钢剑贴后背,两柄剑稳稳挂入。
皮革摩擦声轻微,几乎被夜风吞没。
齐格站直身体,胸口微微起伏,他鸳鸯色的眼瞳中光影交错。
背着改装过的琴匣装剑行走,这本身就是为了规避神罗治安官的检测。
在神圣罗图姆帝国境内,无论持什么械,这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官方治安官署对持械携带管理极严,治安官巡查频繁。
哪怕拥有冷兵器持械证,只要是背着剑走在路上,就时常会引来拦查、盘问、登记,甚至被带走。
更何况,自己没有证啊!
是的。
他就是非法持械。
不然谁会闲的没事改装琴匣来装剑啊。
在将剑安置在剑背后,齐格站直身体,略一偏头,感受重量在背后均匀分布。
现实中的剑背带结构,极不利于快速拔剑——尤其是背在身后的斜挂位,动作角度受限,常常需要翻腕挪身,破坏了反应节奏。
但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清」
「浊」
那两道熟悉的重力流线从神经末梢拂过,像是水滴坠入深井。
一只看不见的力量的手,微调着挂鞘的角度,剑柄也在肩后仿佛被人轻轻推了一指。
只要操控落点,那就等于每一柄剑的重心位置,始终处于齐格手能握到的方向。
对于拥有「清」和「浊」特性的自己来说,不论它们挂在哪个位置,不论斜角还是倒挂,只要意念触发,剑刃便会像是被某种“弹射机制”触发一样顺畅的弹出。
几乎没有阻力,没有延迟。
就像手已经提前握住了柄,只等一个念头落下,锋刃便能破空而出。
齐格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长剑交错挂在肩后,银钢之锋沉静无声。
他的目光投向夜色深处。
下一秒,他的意识悄然下沉,落进那片没有声息的内界。
——【任务日志】
——【因果模块·编制中】
蔚蓝色底页浮现在思绪深处,宛如一张由命运缝制而成的织网。
文字缓缓浮现,如丝线渗出。
——【任务模块】——
○编制任务
◉被动触发/因果回响(当前可执行,已触发)
○因果绑定
▸状态:已承接!
▸任务名称:讨伐所罗门线人!
[+任务概述+]
所罗门教团,正在尝试重启所罗门召唤仪式。
他们需要找回相关的“所罗门之钥”——那是完成仪式的前置条件。
而据教团内部文献记载,十几年前,贝伦加特夫妇疑似获得教团内一枚未知编号的钥匙。
他们需要回收这柄钥匙,于是,追查开始。
线索一路收窄,最终落到了贝拉柏林的——海伦娜·哈丽特·贝伦加特。
寄宿在姨妈家的异姓孤女,被列为可能存留线索。
现在,教团需要从她的身上得到钥匙的一切情报。
但这条因果线,却意外缠上了你——更准确地说,是缠上了他肩上那只猫的任务链条。
这是一场因果撞车。
所罗门的袭击行为,破坏了他另一个“报恩契约”的任务路径。
阿卡夏判定为“主要因果断裂”。
最为重要的是,所罗门教团已经触及最高优先等级因果链条——[因果绑定:七邪祟·■■■■!]。
▸[任务目标]
○斩杀两位外围人(未完成)。
○斩杀所罗门术士(未完成)。
▸[任务奖励]
○任意I级精微体权能点:+0.5。
○[架势·虎狩]卡牌仪式。
————
齐格的意识在因果层停留不过两秒。
任务目标下方的几行字,迅速闪过他眼前。
他视线落在最后一行。
“所罗门术士”。
字迹没有特别变化,淡白,无声,普通得像纸页边角的墨水。
但他心中却略略停了一下。
不是疑虑。
而是一种习惯性确认——
“阿卡夏既然列为当前可执行目标。”
“那就说明,对我而言——砍得动。”
如果砍不动,系统不会放行。
他知道那点规则,就像知道清晨几点钟塔会敲一样,准确无误。
他收束意识,将任务日志从思绪中掐断。
下一秒,他转身。
身形无声地没入街巷的阴影里。
那动作冷静而轻巧,像一滴墨落进水。
没有发出任何回响。
长剑在他背后微微晃了一下,银与钢的鞘影在昏黄灯火下短暂交错,随后彻底隐没。
而在几步外,海德威蹲在原地,默不作声。
他被齐格留在了这处街口,藏在斗篷余布下的一角。
离开前,齐格只对他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那个少年背影越走越远。
海德威没有叫,没有追。
他只是低垂着耳朵,猫眼在暗影中闪了一下,像是轻轻眨了眨。
——这小子到底要赣神魔!?
翼猫海德威表示自己非常好奇啊!
*******
夜色沉沉,赫尔曼家的小院落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
一堵爬满老藤的围墙下,三道身影正无声地伏着。
“窗户那边没有加固。”
武器贩子克劳斯低声道,声音有点发哑,像嗓子里混着铁屑。
他半蹲着,手指在撬钩上轻轻敲了两下,眼神像夜猫子那种湿冷的光。
“只要三秒,我就能开。”
他说着,舔了舔嘴角。
牙缝里那点笑意像是硬生生塞进去的,浮着一股血腥意味。
“进去之后,人我来清理。”
“老的、小的……除了那个女孩,其他随便处置。”
老布鲁姆站在他身后,拄着那根沉重的黑檀杖,一言不发。
那副眼神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冷漠地说道:
“十五分钟内解决。”
另一侧,感染者罗曼正低着头检查他那柄锚钩。
他身上罩着铁灰色的外套,肩膀高高鼓起,像压着两块沉铁。
他不说话,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整个人绷的很紧,手一直放在枪托上,一旦有人动手,他会直接开枪。
武器贩子走在最前,贴墙弯腰,悄无声息地靠近窗下。
他动作很快,手法却不急躁。
短柄撬钩塞入缝隙,轻轻一转一压,咔哒一声断了窗锁。
声音极轻,就像一只虫子的骨头碎了。
他回头对后方比了个手势。
右手食指翘起,一晃。
“开门营业。”
他嘴角还挂着那点笑意,像是进了一家老朋友的店铺。
然而,就在这时——
他忽然注意到身后的风动了。
他刚想回头。
就看到老布鲁姆的脸色骤变,整张脸像是刹那间被打湿了一样,失去了颜色。
“……?”
武器贩子还没来得及发出这个疑问。
耳边猛地传来一道撕裂空气的破声。
不大,却快得诡异,像是针穿进皮革。
下一秒,他只感觉脖颈一凉。
然后是极短的空白——重心翻倒。
天旋地转。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
但那不是俯视。
是从上方坠下的视觉。
自己的身体,还站着。
只是,那里……
没有头。
血从断口喷涌而出,在夜色中像是一枝突兀绽放的花。
克劳斯看不见表情了。
因为他已经没了脸。
风停了。
窗子开着。
可他们不是进屋了。
是直接进了修罗场。
月光下。
一头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握着染血的钢剑,抬眸——
一双异色的鸳鸯瞳内,倒映着敌人惊恐和茫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