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电子音在VIP病房里有规律地响着，像一把钝刀，每隔0.8秒就在王炸心脏上剜一下。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疲惫的脸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三天没刮的胡茬泛着青灰，昂贵西装皱得像抹布，这是夏雨从未见过的模样。
“血压还在降。”医生小声对护士说，刻意避开王炸的方向，“准备肾上腺素。”
王炸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吧一声响。他盯着妻子苍白的面容，那些插在她身上的管子，像是扎在他的脏器里。
“王总…”医生欲言又止，小心翼翼递来平板，“最新的脑部CT…”
“说最坏的情况！”
“如果72小时内不醒来的话…会持续性植物状态。”
王炸猛然起身，走到窗前，一拳砸在钢化玻璃上，闷响如同远方的雷声。
脑海里浮现出三天前地下室的监控画面，王林掐着夏雨的脖颈，将她推倒时那张狰狞的脸。
“来人！”王炸没有转身，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给我把那个逆子的四肢敲碎。”
司机陈伯走进来，倒吸一口冷气，硬着头皮说：“王总，这…”
“快去！”王炸的怒吼震得监护仪警报声大作。
“好的。”
陈伯点了点头，迈出沉重的步伐，就在这一刻，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变了。
王炸立即回头，看见夏雨的手指在雪白床单上微微抽动，轻微的动作，像惊雷般击中心脏。
他扑到床前，握住妻子冰凉的小手，那只曾经为他煮姜汤、系领带、在深夜抚摸他眉头的小手。
“小雨，醒醒！”
夏雨的眼皮颤抖着，像是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蝶翼。
一下，两下…然后缓缓睁开。
瞳孔涣散了片刻，最终聚焦在王炸脸上。氧气面罩下的苍白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医生和护士从小心翼翼切换到狂热状态，开始忙前忙后。
夏雨虚弱地抬起小手，抓住丈夫的手腕。输液针头因此移位，细细的血线顺着苍白的手背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刚才我听到…”
“那都是气话，你能醒过来就好！”王炸轻轻揉捏着小手，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小林本性不…”
“你现在需要静养，少说话，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儿子。”
“嗯！”夏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沉睡三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王炸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心疼妻子这份无私的母爱。
“我没事，你别伤心。”
“好好好！”王炸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情绪。
………
凤凰夜总会，高炎和卖假酒的王富贵，搂着妹妹谈生意，一开始喝得很嗨，气氛点燃全场。
随后谈到价格，双方争执不下，高炎当场放狠话：“在兰水，我不接你的货，没有哪个敢接。”
“那我告诉你，别说兰水，在整个华南地区，我做不成的生意，没有哪个敢做。想当年，持刀抢银行的崔业，也只配给我擦皮鞋。”
“王总，崔业是谁呀？”旁边的小弟捧高脚，为大哥下一步吹牛奠定基础。
“崔业或许你们不知道，华顺集团高总听说过吧？崔业的妻子……他们有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高炎心里十分憋屈，话讲到这个份上，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生意肯定做不成了，而且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借酒消愁。
他喝得醉醺醺，拽着妹妹跑到洗手间，准备施展恶行。
恰巧坑位里有一个好奇的服务员，忍不住掏出手机记录这一幕香艳场景。
不料好戏尚未登场，妹妹挣脱出来，捂着脸跑走了。
高炎放完水，洗了一把脸，开始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抢银行的崔业，就是个窝囊废，老婆被人霸占……我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可笑吧…崔炎高，你给我记住，撞死他一个女人，害他一个儿子还不够，远远不够……”
服务员听不懂那个他是谁，只知道凤凰夜总会的老板杀人了。急需用钱的小伙子，决定用这个秘密实施敲诈勒索。
高炎走出洗手间，吩咐小弟把刚才逃跑的妹妹拽过来拍视频。
关键时刻接到一个陌生来电，让他怒不可遏，在兰水这片地界，竟然会被人敲诈，简直是奇耻大辱。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天真的服务员约在一家洗浴中心见面，遭受各种毒打和水刑。
“徐晓山，敲诈敲我头上来了，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犯傻呀？”
“高哥，这小子穷疯了！”
头马小三哈哈大笑，一脚踹在徐晓山的腹部，然后揪着他的头发继续往水底下摁。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几位民警迅速冲了进来。
“都给我抱头蹲下。”
小三等人不敢冒然跟警方对抗，老老实实蹲下来等待处理。
高炎依旧泡在浴池里，不曾扭头看一眼，根本不当回事儿。
“你们有什么矛盾？能在这里解决吗？”
“我觉得不能！”高炎缓缓起身，回过头来带着戏谑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拿起浴巾围在腰间。
领队民警说道：“全部带回局里。”
在警车后座，高炎出奇地安静。
民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这个富二代，他的眼神飘向窗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场无聊的游戏。
事实上也差不多，人还没到南山路派出所，胡笑伟先接到了高德华打来的电话。
“胡所，听说高炎又犯事了，你看着办吧，工作调动的事，我也会看着办！”
“好的好的。”
胡笑伟喜忧参半，血压蹭蹭升高，眼下兰水市风声很紧，最好不要有任何动作。
但是机会难得，不是谁都有资格抱大腿，他决定看着办。
审讯室里，徐晓山坐在限制椅上，戴着手铐一边尿裤子一边哽咽道：“我前一阵子上网赌博，被一个网站骗了。这些钱我不知道怎么还，他们四处找人向我追债，所以就起了歹念…”
“起了歹念，你就可以敲诈勒索？”胡笑伟挺直腰杆，显得十分正义。
“警察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们好几个人拳打脚踢，把我往水底下按，我喘不过气…”
“他们打你不打我，这是为什么呀？”
“警察叔叔，我听见他说，他以前杀过人。”
“小伙子，听见别人说杀过人，就真的杀过人吗？”
“他自己说的，我有证据，我用手机录下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沟通呢？录下来又有什么用？就算他跑到法庭上说他杀过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法官也不会判刑，懂了吗？”
胡笑伟拿起徐晓山的手机，果断删除视频，然后对他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反观高炎，则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玩着王者荣耀。
“小三，这波你为什么不团？”
“高哥，对面经济比我们高出一万，实在打不过啊！”
“你不是说你露娜很能秀吗？”
“那也比不上经济碾压啊！”
“好吧！”高炎接受这个说法。
胡笑伟苦口婆心教育完徐晓山，回到办公室，见这几个混蛋游戏打得火热，血压又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