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杂乱间，沈墨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锅碗轻响。
是采药归来的老奶奶轻声唤他起床吃饭。
饭桌上心中满是疑问的沈墨，木然的吃着饭菜，想询问两位老人，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老奶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孩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你这眼神我一看就知道憋不住话。”
沈墨思考片刻，索性将心中疑虑如实道来：“我叫沈墨，来自星火城……那是一座建在地下的城池。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他简要讲述了在营地的遭遇，以及他如何出现在山谷的过程。
一旁的老头子听得津津有味，嘴里虽然没说话，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沈墨，像是在判断真假。
等沈墨说完，他才眯起眼，沉吟片刻，冷哼一声：“啧，看着不像撒谎的。”
老奶奶轻声说道，“既然有缘相遇，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沈墨抬起头，目光变得认真：
“我想知道，白鹿城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还有……你们说的我来的地方，为什么叫‘山海绝地’？”
老奶奶还未开口，反倒是一直对沈墨态度不佳的老头子冷笑了一声，接过了话头：
“呵，连白鹿城都知道？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的。”
他盯着沈墨，目光锐利。
“世人所知，这世间有四座城池，人妖各占其二。传说都是上古仙神所建，以陨铁为骨，禁阵为血，镇压一方气运，恒古不毁。人族的，是春神城与青帝城；妖族的，是梦华城和你问的——白鹿城。”
说到这儿，他语调微顿，眼神一凝。
“白鹿城……如今已乱成一锅粥。原本城主是胧月一族的家主，可就在三年前，那族一夜之间被不知名势力屠尽，连城主都在赶回的途中死于围杀。”
“自那之后，白鹿城群龙无首，妖族各脉争权夺位，杀得天昏地暗，数年下来谁也没能坐稳。”
他声音越发低沉，语气带着几分阴鸷：
“白鹿城离这儿有千余里，普通人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号，更别说你一个昏迷数日、身处‘山海绝地’地下的人——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老头子眯着眼，像是在重新打量沈墨，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
“你小子刚才那番话，倒有几分真诚……让我猜猜看。”
“你说你姓沈——这一点，大概率没撒谎；说被妖兽袭击……看你伤势，也不像装的。”
他声音一顿，脸色却忽然涨红，猛地站起身来，情绪陡然爆发：
“可姓沈的相隔千里，跑到山海绝地来干什么？！”
“你们沈家这群吝啬鬼！不就是偷了一副‘无垢丹’的材料吗？！至于吗？追了老子几十年，没够了是吧！”
“老子我都躲到这破地方来了，还追上门来是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满脸怒火，连脖子都红了。
老奶奶赶紧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轻喝道：“你是老糊涂了吗？要真是沈家派来的，会让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孩来抓你？还得你亲自在绝地中把他救回来？”
老头子一愣，像是突然被人敲醒，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里嘟囔着，捂着脑袋直喘粗气。
老奶奶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替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温声对沈墨说道：
“孩子，别放在心上。他这人就这脾气，年轻时也曾风光过。”
“当年我中了一种奇毒，命悬一线，他……为了救我，偷用了沈家的一副无垢丹材料，自此被沈家追杀多年。”
“我们好不容易躲进这深山老林，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这些年被沈氏追得东躲西藏，老头子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紧绷甚至偏执。”
她叹了口气，神情带着几分歉意：
“这不，一听你姓沈，他这才……唉，激动了些。”
老头子在一旁嘴硬地补了一句：“姓沈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闭嘴！”老奶奶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轻轻地替他继续按摩着额头。
“你问的‘山海绝地’，说的正是这片大山的深处——被连绵山脉围绕的千里禁域。”
“相传数百年前，这里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山灵水秀，灵药遍地，珍禽异兽成群，是修者趋之若鹜的宝地。”
“可不知哪年哪月，忽然天象异变，其内风雷不止。”
“此间，凡是踏入山海绝地者，无一生还。”
她语气低缓，仿佛在讲一段被岁月封尘的往事。
“据说，连当时最强盛的沈氏家族，也在那次异变中，折损了一整个支脉。”
“整整一脉子弟，踏入绝地，再无一人归来。从那一刻起，那个地方才被称作——山海绝地。”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火光跳动间，老夫妇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沈墨，目光中带着一丝迟疑。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老头子正要嚷嚷，突然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咯吱——”
院门被缓缓推开。
这一声轻响，如同山谷里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荡起无声的波澜。
老头子神情一紧，立刻凑到门边，屏气凝神，从门缝望出去。
微弱的火光下，院中正站着一人——他身着华袍，纹金描纹，在夜色中仍金光流转，刺目耀眼。
院门外，还有数道人影正在低声交谈，声音隐约传来，听不真切，却透着轻松写意。
老头子缓缓转头看向沈墨，眼神中蕴含威胁与暗示。
沈墨微微点头，示意“我懂”。
老头子这才轻轻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炽烈的金芒扑面而来，强光照得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抱歉抱歉。”院中那人笑了笑，轻轻拂了拂衣襟，金光顿时收敛，那股张扬气场却仍若有若无地悬在空气中。
老奶奶也搀着沈墨来到门前，三人站定，神情镇定如常，就像一家三口一般。
金芒消退，三人这才看清来者面貌——那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容貌清秀俊朗，气质温润从容，却自有一股压迫人心的贵气。
他微微拱手，语气温和低沉：
“在下沈氏——沈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