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沈墨重新躺回那张简陋的草铺,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不多时,老夫妻也熄灯歇息,院落陷入一片静谧。
沈墨从戒指中取出那瓶“清骨复元丹”,玉瓶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瓶身雕纹细致,显然本身就价值不菲。
他刚打算服药,一只毛糙的手悄悄伸来,却依旧扑了个空。
老头子气鼓鼓地坐到床边,沈墨将药瓶握在掌中,盯着那温润的光泽,眼中露出一丝迟疑:
“这药……真的有沈清池说的那么神奇?”
老头子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
“神奇?何止神奇!”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清骨复元丹’!沈家嫡系每年都只能分一瓶!”
他顿了顿,仍旧狐疑地盯着沈墨手里的瓶子:
“我是真看不懂那沈清池是怎么想的……估计他自己都没几瓶,居然就这么随手给你了,发什么疯啊。”
沈墨拔开瓶塞,取出三粒药丸,送入口中。
入口瞬间清香四溢,温润如泉,沿着经脉扩散全身,仿佛从寒冬跌入温泉之中,一股股暖意在体内缓缓流淌。原本结痂的伤口也开始微痒,那是愈合的征兆。
这药效,让沈墨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等灵丹妙药放地球,恐怕一粒都能卖出天价。”
他将瓶盖重新塞好,转头将药瓶递到老头子眼前。
老头一愣,条件反射般地抓了过去,双手紧攥,生怕沈墨反悔,又狐疑地望向他。
沈墨笑着说道:
“您这么看重它,肯定有原因。我只需要三粒,剩下的,不知对您是否有用。”
老头低头沉默许久,才闷声应道:“够了。”
他攥着药瓶,嗓音低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这药对修习武道之人是疗伤圣品……但对凡人来说,更是延年益寿的灵药。虽不显著,但一粒,能多活半年。”
“阿无她没修行的根骨,气血早已衰败。我到这山海绝地来,本就是想碰碰运气,找些能补生命本源的药草。只可惜……”
他停顿了一下,低笑一声,苦涩中透着疲惫:
“几年下来,药没找到,倒是自己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最近常常忘事,刚想说什么,转眼就记不起来。只怕这瓶药,是这一趟唯一的收获了。”
他低头看着瓶中剩下的几粒药丸,手指微微发颤,像是怕它们消失,又像是在捧着一段迟来的希望。
沈墨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
“或许……是阿尔茨海默症吧。”
“啊?”老头皱眉,“你小子说什么?”
“老年痴呆。”
老头子顿时跳了起来,瞪眼怒道:“放屁!你才痴呆!我这是……这是长期出入山海绝地的后遗症!”
“那地方邪得很,时间待得久了,人就开始焦躁、易怒,还常常头晕、记不住东西……绝对是那地方的问题。”
听完老头的解释,沈墨心中微微一动。
他记得自己当时在营地停留多时,却从未感到丝毫异常……而且张老三他们也是经常在地表执行任务,也未见他们有什么异常啊!
不待他细细思考,老头接着说道:
“明天……沈氏那群人,大概会让我带路。我肯定不能露面,一旦被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所以呢?”沈墨歪头看着老头子,“你是打算把我一个人扔进去?”
“我又不认得路。”
老头却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递过来。
“这是地图,画得很仔细。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肯定不会迷路。”
“你要真想回去,这张图……也能派上用场。”
沈墨没有说话,也未接过纸张。
老头子见他迟迟不语,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本贴身的破旧书册。
他没说什么,随手砸在沈墨怀里。
“拿着。”
“里面记载着我的本事,还有些我见过、做过、不想带进坟里的事。”
他仰头望着屋顶,语气低哑:
“你要是觉得有用,就翻翻;没用……就帮我找个顺眼的后生传下去。”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
“你是沈氏的‘沈’也好,星火城那个‘沈’也罢,亦或者……是什么别的身份。”
“这书都给你,咱们就算两清——谁也不欠谁。”
沈墨垂眸看着手里的旧书,指尖摩挲着斑驳的封皮,沉默片刻,还是抬起头,将书递了回去。
“我姓沈,名墨,确实是从山海绝地的星火城来的。”
“这书,你还是留着吧。我看得出来,你暂时还舍不下它。”
老头子怔住,像是没料到他会拒绝。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书,站了片刻,终究转身而去。
刚踏出门槛,身后传来沈墨的声音:
“老头,你叫什么?”
片刻沉默后,老头子低声答道:“……莫天阙。”
“那我就叫——莫言。记好了,别忘。”
给自己起了个“马甲名”,沈墨嘴角挂着点得意的小弧度。
没人知道他这话里的梗,也没人明白,这一笑背后藏着多少孤独。
夜色如墨,山风徐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虽独处异乡,但他却没有亲可思。
记忆中,原主年幼时尚有父母陪伴,那些画面清晰却隔着血脉的高墙。
若有一日真见到沈云轩夫妇相见……他该怎么开口?
喊一声“父亲”?“母亲”?只怕……不知如何启齿。
思绪翻涌中,困意悄然袭来。
这一夜,他梦到了沈宅的大槐树下。
沈云轩站轻轻推着秋千,秋千上是年幼的“他”——不,是原主,笑声脆亮。
一旁的女子安静坐着,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幕,仿佛时光凝滞。
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如同旁观者。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醒醒。”
沈墨睁开眼,只见老头子站在床边,用力的摇晃着床铺。
外头天光才刚破,晨雾仍浓。
沈墨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意外发现除却肩膀还有些钝痛,其余的伤势几乎已痊愈。
他揭开绷带一角,原本狰狞可怖的创口已经结痂愈合,淡淡的新皮浮现出一圈微红。
“赶紧的,把地图背熟,别到时候走丢了。”
老头子嘴里叼着根草,随手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放到他床边。
“里面是干粮和我自己炼的药丸,以后用得上,带上。”
说完,他也不等沈墨反应,转身就出了屋。
沈墨提起包裹,一阵轻响,全是瓶瓶罐罐。他原本打算直接收进戒指,却在拿起来时,察觉其中夹着一物。
他打开包裹,见到一册以细布包裹、包角压金的书籍,封面赫然写着五个张扬大字:
《天下第一流》。
沈墨挑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这名字够霸气。显然,与昨晚那本破书不是一回事。
只是这本是真是假,也无从判断,但这次他没有拒绝。
将书与药一并收入空间戒指,随后展开地图。
手绘的地图细致入微,每一条岔路、每一处山势、哪怕哪片灌木丛下生长何种药草都清清楚楚。
沈墨凝神扫视,很快将所有路线熟记于心。
自从穿越而来,他就察觉自己记忆力大幅提升,若换作以前,这种信息量庞大的地图,压根背不下来。
“砰砰。”
院门外,传来两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清晨的寂静,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