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乡诡事

七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蒸腾起阵阵热浪。牧远拎着行李走出县城汽车站，熟悉的乡音和混杂着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

“小远！这边！“

车站外，父亲牧泽正站在那辆老旧的白色捷达旁招手。一年不见，父亲的两鬓又添了些许白发，但精神依然矍铄。

“爸。“牧远快步走过去，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皮革气息，这是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

“学校放假了？“父亲发动车子，随口问道。

“嗯，刚考完期末。“牧远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爷爷的坟，我去看过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一年前爷爷去世时，牧远正在备战高考，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你爷爷走得很安详。“父亲终于开口，“临走前还念叨着让你好好学那本书。“

牧远摸了摸背包里的《阳历决》，没有说话。这本书是爷爷毕生所学，也是他们牧家代代相传的秘密。

车子驶入县城，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五金店、粮油铺、老茶馆...一切都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对了，“父亲突然想起什么，“老周家的闺女上周结婚，还问起你呢。“

牧远笑了笑，没有接话。在这个小县城，谁家有点什么事转眼就能传遍大街小巷。他突然有些怀念大学里那种无人过问的自由。

回到家，母亲早已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红烧肉、清蒸鱼、蒜蓉空心菜...都是他最爱吃的。饭桌上，父母絮絮叨叨地问着大学生活，牧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却飘到了那本《阳历决》上。

吃完饭，牧远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高中时的课本，墙上贴着已经泛黄的世界地图。他从背包里取出《阳历决》，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纸页。

“爷爷，我回来了。“他低声说。

第三天清晨，牧远正在院子里晾晒新买的朱砂。七月的阳光毒辣，但他需要这些材料保持干燥。父亲一早就去上班了，母亲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突然，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牧家小子！牧家小子在吗？“

牧远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满脸风霜，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牧远认出来，这是李家村的李德福，村里人都叫他李叔。

“李叔？出什么事了？“牧远心头一紧。李家村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能让李叔这么着急赶来找他，肯定不是小事。

“小远啊，你可要救救我儿子！“李叔一把抓住牧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浩子他...他中邪了！“

牧远把李叔让进屋里，给他倒了杯茶。李叔的手一直在抖，茶水洒了大半。

“别急，慢慢说。浩子怎么了？“

李叔抹了把脸，声音发颤：“浩子前些天和几个同学去后山玩，回来就发高烧。镇上的医生看了说没事，可退烧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白天痴痴呆呆的，问他话也不应，像个木头人。可一到晚上...“李叔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到晚上就变得特别暴躁，力气大得吓人，还老是'咯咯咯'地笑，那笑声...那笑声根本不是人发出来的！“

牧远眉头紧锁。这种情况他听爷爷讲过，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他们去了后山什么地方？“

“老...老坟沟。“李叔的声音更低了。

牧远猛地站起身。老坟沟！爷爷生前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还有谁中招了？“

“和浩子一起去的三个同学都这样了。“李叔愁眉苦脸地说，“村里老人说，他们准是撞了'脏东西'。你爷爷在的时候，这种事都是他...“

“我知道了。“牧远打断他，“我这就收拾东西跟你回去。“

傍晚时分，牧远跟着李叔来到了李家村。夕阳把村庄染成血色，远处起伏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

李家村比牧远记忆中破败了许多。不少房子都空了，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守。

李叔家的小院里挤满了人。几个村民围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正是李浩。他耷拉着脑袋，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让开让开！牧家小子来了！“李叔大声吆喝着。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牧远走近观察，李浩的脸色青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扩散，眼白上布满细小的血丝，像是蛛网般蔓延。

“其他几个孩子呢？“牧远问。

“在里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回答，“怕他们互相刺激，都分开看着呢。“

牧远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三枚古铜钱，分别放在李浩的额头、胸口和手心。然后咬破食指，在每枚铜钱上画下一道血符。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三魂归位，七魄安宁——定！“

铜钱微微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李浩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绑着他的绳子吱嘎作响。

“按住他！“牧远喝道。

几个壮汉连忙上前压住李浩。挣扎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李浩突然安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睛。

“浩子！“李叔激动地扑上去。

李浩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但表情依然呆滞。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老...坟沟...不要...去...“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再次扩散，嘴角扭曲成一个夸张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院里的村民都被这毛骨悚然的笑声吓得后退几步。牧远眉头紧锁，这种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把其他几个孩子也带出来。“他沉声说，“我要看看他们的情况。“

三个少年被陆续带出来，症状和李浩如出一辙——白天呆滞，夜晚狂躁。最让牧远在意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右手腕内侧，都有一个淡淡的青色印记，形状像是一个扭曲的人脸。

“这是...“牧远轻轻触碰那个印记，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阴契。“

“啥是阴契？“李叔紧张地问。

“就是被脏东西标记了。“牧远简单解释，“他们四个在坟沟里，肯定招惹了什么。“

正说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点起的灯泡突然闪烁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咯咯咯...“

四个少年同时发出诡异的笑声，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瘆人。他们的身体开始剧烈挣扎，绑着的麻绳都被挣得吱呀作响。

“按住他们！“牧远大喊，同时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四周。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按住四个少年。牧远迅速取出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驱邪阵。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阵法亮起微弱的红光，暂时压制住了四个少年体内的阴气。他们的挣扎渐渐平息，但眼中的邪光仍未消退。

“这样不行。“牧远擦了擦额头的汗，“必须找到根源。他们是在老坟沟哪里出的事？“

一个稍微清醒些的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石...石碑...我们...碰了块石碑...“

牧远心头一震。老坟沟的石碑？爷爷曾经提过，那里有块古碑，是...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比四个少年的更加清晰、更加瘆人。

“咯咯咯...“

所有人都僵住了。那笑声不是来自院内的任何一个少年，而是...来自黑暗中的某处。

牧远猛地转头望向老坟沟的方向。漆黑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