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在这之前也是人

好快！

眼见竹雄的身影顷刻间便已经来到身前，伊织忍不住瞪大双眼。

虽然先前就知道竹雄的实力很强，速度也很快，可直到现在伊织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小鬼。

刚才的速度，恐怕是她的培育师爷爷都无法达到的速度。

不过……鬼还没有死。

四肢虽然被斩断，使用血鬼术创造的布匹也被撕碎，但鬼本身却还安然无恙。

竹雄刚才的那一刀，没有瞄准鬼的脖颈，在她的脖子上，那婴儿如同嵌入她的血肉那般无法轻易拿下。

因此竹雄才只是选择斩断了她的四肢。

现在则是在试着将那婴儿抢过来。

“啧，赶快…给我…松开——！！”

竹雄站在鬼的面前，抓住她怀中婴儿的身体，试图将其从女鬼身上拉扯下来。

但这个动作却激怒了女鬼。

不，与其说是激怒，倒不如说是恐慌，那女鬼脸上的怒意明显要少于孩子被夺走的慌乱。

“不要…不要！”

在这样的惊恐之下，女鬼爆发出了她的潜力。

失去四肢的躯体在地上蠕动，断口处在飞速生长，手臂和腿很快就要重新成型。

恢复速度好快！

不能让她恢复成功！

注意到女鬼的恢复速度，伊织本能的握紧手中的刀，准备上前支援。

现在的她虽然身体受了伤，但再使用一招流流舞动还是能做到的，用攻防一体的流流舞动切断女鬼刚生长出来的四肢。

给红发小鬼抢走婴儿的机会！

伊织是这么想的，可她的速度太慢。

“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尖锐的吼叫从女鬼喉咙发出，无数的布匹以她的躯体为起点，如瀑布般的飘飞出来，将她和竹雄一同包裹。

布匹缠绕在竹雄的手臂，腰间，大腿，撕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与女鬼分开。

在外的伊织被布匹阻隔在外，不得不停下脚步，她看着眼前的布匹形成的球体，担心问道：

“喂！！红发小鬼，你没事吧！！”

“给我——”身体的痛楚竹雄不是很在意，外面伊织担心的问话也被他忽视，那婴儿的啼哭声才是竹雄愤怒的源泉。

眼见在女人喉咙上的婴儿哭个不停，且身体的血肉与女鬼相连，竹雄出离的愤怒起来。

指尖缝隙弹出骨刺，竹雄调转刀锋，将骨刺刺入女人的脖颈，调动呼吸法增强手臂力量狠狠地用力上挑！

“——适可而止一点！！！”

几乎是挤出来的怒吼声，伴随着竹雄的用力，将女人的头颅整个挑飞。

女鬼的脑袋与婴儿分割开，也就是这一瞬间，竹雄抓住了机会。

刀刃斩出的风，形成自下而上的龙卷，无数的风刃切割着女鬼飞起的头颅，和残余的一部分脊柱。

眨眼之间，女鬼的头颅便被分割切断，碎裂的脑袋从空中掉落，碎块中跳出的眼睛，砸在地板之上。

风之呼吸四之型——升上沙尘岚！

将女鬼斩杀的竹雄，这才抱着身上还有血肉黏连的婴儿起身，包裹着他和女鬼的布匹，也因女鬼的头颅被竹雄切碎，而化作烟尘消失。

“成…成功了吗！”

在外的伊织见到竹雄的身影，下意识的询问道。

竹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要找到……我的孩子……”

女鬼还未彻底消亡，残存的一部分不知以何种方式发出声音，只剩下一点的眼睛死死盯着竹雄怀中的婴儿，以及站在那里的竹雄，流出透明的液体。

我只是……

想要找到我的孩子而已……

……

女人如此想着。

她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家。

一个虽然很糟糕，但却完整的家。

她有一个每天只知道酗酒，动不动打她的丈夫，有几个她亲自所生，还很年幼的孩子。

虽然每天过得很辛苦，被打的时候也很痛，可只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女人就会觉得自己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虽说日子过的很艰难，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至少她有一个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不见了呢……

好像是从那个男人赌博的时候开始，好像是从他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自己开始。

本来就算如此，女人也能够忍受。

可他在那天，打了自己的孩子。

啊，可怜的孩子，额头被打破了，在不停的流血，看到这一幕的女人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涌了出来，失去了理智。

当恢复意识后，那个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他的身上都是刀伤，在那里除了抽搐个不停之外，没有任何的动作。

而刺死他的东西，就在女人手上，那是家里的菜刀。

女人杀死了他。

然后紧接着她就被官兵抓走了。

因为残害了自己的丈夫，女人被判处了死刑。

这没有道理，是他一直在打人，是他伤害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只是反击而已……没有道理因此受刑。

但不会有人管这些，人们只看到了女人杀害了自己丈夫的结果。

女人很生气，很愤怒。

但也很担心，担心着自己的孩子。

她开始哀求着那些人，希望他们能放过自己，她的家里还有孩子在等着她，孩子们不能失去母亲。

没人听她的乞求。

她被扔在牢房里等死。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人。

“啊，明天就要被处死了吗？真是可怜，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人…女人不认识，只记得他穿着一身西式的衣服，头发如海草般的垂下。

但不认识没关系，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乞求他救救自己。

再然后女人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好像杀了很多的人，好像去找了自己的孩子，但没有找到……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们……我可怜的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们……

你们在哪里？

女人一直在寻找，她找了很多的地方，找了很多的孩子。

但都不是。

“这个不是，他太吵了……”

“这个也不是，他不肯吃饭……”

“这个……这一个……”

找了很多，也走过很多地方，可都见不到孩子的身影。

为什么找不到呢？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

“我的…孩子……”

红发少年抱着婴儿的身影在瞳孔中出现，女人紧盯着红发少年怀里的婴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抱住了什么东西。

什么残破的，失去了生命的，被啃食掉了一半的东西。

“啊…我想起来了。”

女人的眼泪流淌的更多，她的瞳孔中有着无尽的悔恨。

是她。

是她自己，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一直——

“对不起啊…对不起，雄太、阿吉、阿郁……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怀揣着无尽的悔恨，女人最后的痕迹化作血色的灰烬消散。

在她对某些人道歉的那瞬间，竹雄看向了她，看到了她眼里的哀伤与悔恨，心中仿佛有某种东西被其触动。

这一刻竹雄忽然没缘由的想到了一句话。

鬼，在这之前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