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利之所以

“沈家主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席铭打破寂静，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沈廷珍沉声道:

“朝堂已经明令发旨，来的人还是曾经担任三边总制的杨柱国，所以和朝廷拧着来是肯定不行的。

我们需要先让一步，试探一下这位柱国的底线。”

“让多少？”郝建急声问道，众人也聚目凝神，沈廷珍眼珠转动，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

“四成！”

“什么？这么多？”

沈廷珍话音落下，大堂内一片喧闹，让四成出来，这实在是让他们肉疼。阎绳芳试探性说道:

“让这么多会不会有点不打自招了，这是上赶着给别人送把柄啊。”

“把柄？”沈廷珍气极反笑道:

“你真以为别人想查会查不出来吗？这件事根本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怕人家连这四成都看不上呢！”

郝建听罢拍案而起，怒声道:

“真要是如此，那我们还让地干嘛，这不是把筹码给别人吗？要不我们先和他谈，谈妥了再商量给不给。”

“就是，还是先谈比较好，万一他们胃口没那么大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沈家主你这做法可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在郝建和阎绳芳的煽动下，许多商家地主都对沈廷珍出让四成地的决策感到不满。

他们在这山西地界已经作威作福太久，丝毫不觉得这次的事情会有多么严重，大不了就是再多分一份就是了。

面对这群自以为是的猪队友，沈廷珍积怒心头正准备怒骂而出，忽然，旁边的王瑶一只手按在了沈廷珍的肩膀上，郑重道:

“廷珍，四成太多了，两成吧，先谈谈看。”

“兄长，你……”沈廷珍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可是王瑶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接着王瑶接过了主导权，直接定下了拿两成地去谈，众人见到王瑶开口也不再多说什么。

王氏虽然把生意上的事交给了沈廷珍，但是王家依旧是庞然大物，沈廷珍只是代言人而已。

待众人散去，沈廷珍不解问道:

“兄长为何要如此？两成地怎么可能谈得拢？那可是杨一清啊！”

王瑶轻叹一声道:

“谈不拢也要谈，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你谈了说不定能成功，但是如果你现在非要拿四成地，那就是让我们自绝于山西，这人心也就散了。”

“人心？哈哈哈”

沈廷珍惨然一笑，继而对着王瑶苦口婆心地说道:

“兄长，拿出四成地，甚至五成，才能有足够震撼的效果，让百姓，让杨一清看到我们的诚意。

到时哪怕这场争锋败了，我们也能有活路啊”

“未虑胜，先虑败，廷珍你总是这样稳重，只是有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每个家族发展起来都是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四成地即便他们想拿，也根本拿不出来的！”

这才是最现实的事，阶级的固化不以寥寥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沈廷珍可以预见这场风暴的宏大，但是连锁在一起的人互相拉扯，他们只有面对，而不能逃离！

“兄长，你可曾想过不理会这帮蠢人？”

沈廷珍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而王瑶平淡地说道:

“其实抉择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中，你没发现吗？张允龄今日没来，而就在前几天康铭大摇大摆地拜访了张府。”

听到康铭的名字，沈廷珍怔怔道:

“这个债主看来是来收债了。我还好奇当初山西，陕西动荡，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资助各家各户度过难关。如今看来他的背后是朝廷。”

王瑶忽然问道:

“廷珍，你真的不看好我们能守住这份家业吗？”

沈廷珍看向东南方向，感叹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要是真龙那就不好说了。那朝堂上翻覆风云之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啊。”

就在山西众家族商量对策之时，代王府内，王府管家也愁眉不展，他已经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一切。

削藩？这个可能性他不太愿意相信，但是如今山西的局势又让他心中难安。最终他选择换个思路。

“直接散播谣言，就说皇帝有意削减宗室用度，想要借此次彻查军屯一事，针对晋王！”

王府管家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这事捅出来！

这样杨一清如果查军屯查到了藩王头上，那就是有意针对，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会让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到时候，只要杨一清拿不出确凿证据，他们就可以死不赖账！

至于晋王，那就不好意思了，谁让山西就两个亲王，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应对此次军屯彻查，各方势力纷纷出手，各展手段。

……

苍茫大地，疾风猎猎，骏马飞驰，而远处高山之上依旧有残雪未消。但是如此环境，已经足以让狂放的蒙古人开始载歌载舞。

欢闹的大帐之内，远道而来的俺答汗带着他的兄长吉壤一同面见现在蒙古最强大的势力，察哈尔部的大汗，图鲁博罗特。

“我的安答们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做客啊？”

图鲁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而俺答汗挥舞着小刀毫不客气地从案上割下一块肥肉，吃的惬意无比。

图鲁笑呵呵地说道:

“看来俺答这是饿了啊，来，尽管吃。”

俺答汗听罢，突然把刀插在了肉上，恶狠狠地说道:

“我确实是饿了，但是还不够饿，我土默特部的儿郎们可不像安答这里有丰沛的水草地。他们现在比我更饿！”

看着俺答汗凶狠的样子，图鲁面色严肃道:

“那你想怎样？把我的水草地让给你？”

帐内气氛一度紧张，忽然吉壤笑声道:

“我们都是安答，岂能想着拿对方的东西，身为安答应该同心协力，同仇敌忾！”

“没错，我们可是安答！”

俺答汗忽然展颜一笑，端起马奶酒豪迈地说道:

“我们黄金家族缺什么东西都是要抢回来，不过我们从来不应该抢安答的东西，你说对吗？我的安答。”

图鲁面色依旧严肃，他直接问道:

“俺答，你是想劫掠大明？”

“劫掠？不，是攻打！”

俺答汗雄立而起，手中弯刀直接将正在烧烤的全羊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