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毛栗屋祠堂祭英烈 二赖子金洞学淘金

第二天,羊角卫国队没有惊动任何人,租了一条船,从嘉陵江出发,进长江,转洞庭湖,就到了营田。

沿途都很顺利,武汉被小鬼子占领后,长江虽然有小鬼子的巡逻艇,但长江上有许多打渔船,羊角卫国队又都是穿着便衣,因而并没有引起小鬼子注意。

在营田下船,见已是中午,二赖子决定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随便找了一家饭铺,一行人呼啦啦涌了进去,霸了三张桌子,点了饭菜,就吃了起来。

正吃着,从饭店外走进两个军人,还都是当官的,二赖子心下暗想:难道这里也有驻军?

饭店伙计一见那两个军人,连忙跑过去,点头哈腰说道:“陶团长凌副官来了,快请坐。”

这个陶团长其实是副的,但伙计不会这么叫。

待两人坐下,伙计又问:“是不是老规矩?”

听伙计的口气,这两人经常光顾这家饭店。

陶副团长说:“对,还是老四样。”

一会伙计就端上来酒菜,是一大碗卤猪蹄,一整只炖鸡,一碟花生米,外带一壶酒。

凌副官给陶副团长倒满酒碗,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两人也不说话,碰了一下碗,就各自“咕咚”喝了一大口。

二赖子只瞟了一眼那两人,就低头自顾吃饭。吃着吃着,突然想起点什么,就起身往陶副团长他们走去。

到了他们面前,二赖子抱拳拱了拱手,说道:“陶团长凌副官,两位好。”二赖子以为陶团长真的是团长。

陶副团长并未抬头,侧着脸看了一眼二赖子,见是一个俊气的小年轻,没有在意,凌副官却问:“有什么事?”

二赖子也不等他们邀请,一屁股坐在他们面前,说道:“有点事想提醒两位长官。”

凌副官说:“你要提醒什么?”

二赖子说:“我们刚从重庆来,我们坐船一径到的营田,我发现一个问题。”

这时陶副团长说话了:“什么问题?”

二赖子说:“我发现你们营田这个地方很重要,小鬼子攻打在即,你们要时刻监视长江,小鬼子要是进攻,很可能坐船从长江转道而来,你们不能不警惕。”

因为淞沪会战小鬼子就是从杭州湾登陆,形成夹击之势,导致淞沪会战最后失败,因此,二赖子害怕小鬼子又玩这个套路,中国军队会吃亏。

陶副团长“咦”了一声,说道:“你还懂军事,你是干什么的?”

二赖子笑道:“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被小鬼子钻了空子。”

陶副团长嗤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是军委会的,又抑或你是哪个长官身边的参谋,我可能听你的,既然你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

二赖子说:“我虽不是军委会的,但我与薛岳长官也很熟,我在德安给他提的建议他就很重视。”

陶副团长嗤道:“我还跟蒋委员长很熟呢!你一个老百姓还能跟薛长官说得上话?你牛皮吹破了天吧,算了,我只当你是大天白日发癔症,你走开,莫败了我的酒兴!”

二赖子很气愤,国军怎么把这个蠢材派到这里,这岂不是要耽误大事?

二赖子只得掏出军官证给陶副团长看,陶副团长没接,凌副官接了过去看了看,说道:“羊角卫国队,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是个上校,你这么年轻就能是上校?该不是伪造的吧!”

二赖子气得一拍桌子,顿时破口大骂:“压你娘的你就是个混账王八蛋,你不听老子的是要坏大事的!”

陶副团长一听,立刻掏出枪指着二赖子睁圆了眼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看老子不毙了你!”

饭店掌柜的赶紧跑过来打躬作揖说着好话:“诸位,千万不要动气,有话好说。”

二赖子没理掌柜,身子一闪顺手就将陶副团长的枪夺了过来,反指着陶副团长骂道:“压你娘的你听不进好言好语是吧,还想毙了我,你是不是活腻了?”

二赖子与陶副团长一发生冲突,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第一时间就都冲了过来,汤普森或仿汤普森都指着陶副团长和凌副官,廖伟东骂道:“蹩犊子玩意儿还想动武,老子不拆散你的骨头!”

凌副官一见对方人多,又都装备精良,肯定有点来头,自己这边就两个人,闹下去绝没有好结果,光棍不吃眼前亏,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他赶紧站起来说道:“大家息怒,只是小小一点误会,没必要动武。”

二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我看你们赶紧脱了这身皮,不要误国误民!”

曹子健拉了一下二赖子的衣襟,说道:“这是个见识短浅的人,没必要跟他计较。”

听了曹子健的话,二赖子将陶副团长的那支枪重重拍在桌上,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回到自己桌上,拿起碗继续吃起饭来。

队员们也都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陶副团长吃了瘪,心里很憋屈,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吃饭,狠狠瞪了二赖子一眼,对掌柜的说:“老规矩,记在账上。”然后转头就走。

二赖子虽然在吃饭,但一只眼睛却瞟着陶副团长他们,见陶副团长挟恨而走,断喝了一声:“站住!”

陶副团长和凌副官不敢再走,只得硬生生站住了。

二赖子走过去,笑嘻嘻地说:“我看你心怀怨恨,是想回去搬兵来报复吧?那你就要好好掂量一下,看看你的头是不是比这桌子角还坚硬。”

说着,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角,那张八仙桌的桌子角就应声而落。

大凡八仙桌都是实木做的,凌副官暗暗心惊,这手要没开碑裂石的力量,桌子角断然不会掉落。

凌副官赶紧说:“不会报复,不会报复。”

说完,赶紧拉着陶副团长走了。

见那两人走了,姚梦琪说:“哥,我们也赶紧走吧。”

二赖子哼道:“怕他个卵!”

莫若雨闯祸不怕大:“对,怕他什么!”

姚梦琪说:“怕是不怕,但也没有必要起冲突,万一冲突起来,又是大事。”

曹子建也劝道:“要是小鬼子,打了也就打了,可他们毕竟是国军。”

二赖子一听有理,也就说:“行,小妹你结账,打坏了他们的桌子,多给点钱。”

姚梦琪结了账,一行人出了饭店,二赖子走在前面,径往毛栗屋场而去。

那陶副团长果然还是不服气,带了一连人赶了过来,却不见二赖子他们踪影,问掌柜的,掌柜的陪着笑脸说:“他们刚走。”

陶副团长带着人马顺着掌柜指引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哪里还有羊角卫国队的踪影。

也好在没有追上,否则,又是一场大事。

羊角卫国队都是飞毛腿,只一会功夫就去了好几里,陶副团长只得愤愤而归。

羊角卫国队经过汨罗时,二赖子发现,到处都有国军,就知道汨罗只怕也会打仗。

营田离毛栗屋场不过十多里,步行仅一个多小时,羊角卫国队就回到了毛栗屋场。

羊角卫国队回到毛栗屋场,有人欢喜有人悲,欢喜的自然是自己的亲人平安无事回来了的那些人,悲痛的是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孙子为国捐躯的那些人。

二赖子一回来就忙得四脚朝天,首先就是拜见父母,其次是五嗲、大爷、老郎中,还有昌德大嗲。

二赖子和姚梦琪、莫若雨平安回来,万氏和闾有福喜出望外,万氏拉着三人问长问短,当天晚上,二赖子三人陪万氏聊到很晚。

二赖子和姚梦琪陪着万氏聊天的时候,莫若雨就在二赖子身边,莫若雨紧紧挨着二赖子,还拉着二赖子的一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二赖子很尴尬,他怕伤姚梦琪的心,几次要脱开手,可莫若雨紧紧拉住不松手。

当然,二赖子硬要脱开还是很容易的,二赖子是觉得反正莫若雨是要调走的,更不能在她调走之前伤她的心。

好在姚梦琪也并不在意莫若雨与二赖子亲热。

二赖子没有看到姐姐,一问,才知道虾贵已经出嫁了,嫁在那年舞龙队与之斗技的马头凹。

二赖子的表哥万正勋见二赖子回来了,也是万分高兴,围着二赖子问长问短。

二赖子笑道:“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吧,武功提高没有?”

万正勋不好意思地说:“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武功枪法还不如你们。”

二赖子说:“你该不是怕苦吧?”

万正勋说:“哪敢怕吃苦,你那个大爷师父管得可严了,谁不用心就会一个招式叫你做一百遍,他就站在旁边看,你敢偷懒?”

二赖子说:“那你还得用功,武功枪法练好了是自己的,不但能打小鬼子,还能保命。”

万正勋说:“那你可得好好教我。”

二赖子说:“没问题,只要你吃得起苦。”

第二天,二赖子亲自去了死难英烈的家里慰问,每到一家,二赖子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满含悲痛地责备自己没有照看好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并奉上五百光洋的抚恤金。

这些抚恤金其实只有三百光洋,是二赖子在德安时找薛岳申请的,但二赖子又加了两百光洋。

毛栗屋场举行了一个盛大的祭奠仪式,祭奠羊角卫国队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

毛栗屋场请来了八个和尚,是从桃林寺请来的。

仪式由桃林寺方丈主持,屋场里有头有脸的男人都跪在祠堂里,其余的男女老幼都跪在祠堂外的地坪里。

二赖子也跪在祠堂里。

神龛上插着大蜡烛、小蜡烛,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点心水果,鼎炉中香烟缭绕,五嗲跪在神龛前在一个大瓦钵里焚烧纸钱。

昌德大嗲亲手将那些英烈的灵位一一安放在祠堂里,全体默哀三分钟,这过程中,唢呐吹着凄婉的哀乐。

哀乐声甫停,昌德大嗲宣读二赖子写的祭文:

维民国己亥年壬申月辛卯日,毛栗屋场族长闾昌德率屋场男女老幼致祭于英烈灵前:

诸位英烈在天之灵,我神州大中华乃五千年之文明古国,地大物博,文化灿烂,源远流长;国人修身自律,仁爱兼利,谦恭礼让,朴实勤劳,孝慈友恭,乃酷爱自由和平之国度。

东洋岛国,一衣带水,与我为邻,我邦以宽大海阔之心,自唐以来,与之通好,教之以技艺,输之以文明,使之渐次昌盛强大。

东洋岛国本应心存感恩之心,互通有无,和睦相处,世代友好。

然东洋岛国乃虎狼之邦,自明以来,狼子野心渐次膨胀,屡屡觊觎我国:犯我国土,掠我财物,欺我百姓,逼我割地赔银,实属野蛮强盗之邻邦。

更有甚者,九一八占我东北,卢沟事变侵我平津、犯我华北,攻占上海、南京、武汉,铁蹄到处,烧我房屋,掠我财宝,淫我妻女,屠我同胞,霸我大好河山,其罪恶罄竹难书!

当此豺狼当道、虎豹横行、鸱枭翱翔之国难之时,我羊角卫国队之铁血男儿,不畏强暴,缅怀先祖爱国情怀,为国纾难,为民抗争,抛家弃子,毅然决然奔赴战场,不惜以血肉之躯,勇往直前,甘冒矢石,与倭寇浴血奋战,将一腔热血洒在大江南北。

青山垂泪,大地含悲,痛哉我之子弟!

今虽幽明两隔,然其英灵永在,浩然正气万古长存,且激励我辈奋起,誓与倭奴决战到底!

今我屋场全体男女老幼,虔具香花蜡烛、三牲供品,清酌庶馐之奠,心怀悲痛钦敬之心,致奠于先祖祠堂,顶礼膜拜,做七天七夜超生道场,祭奠为国捐躯之英烈,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壮哉,英烈英灵不死,雄哉,英烈英灵不朽!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昌德大嗲宣读祭文之时,祠堂内外,已是一片痛哭之声。

但二赖子没哭,二赖子此时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心中只有仇恨满胸膛,只有怒火高万丈,他决心千倍万倍地痛杀小鬼子,以告慰英烈的在天之灵。

随后,八个和尚为英烈们做了七天七夜的超生道场。

祭奠过了为国捐躯的英烈,二赖子让羊角卫国队队员们休息了两天,自己却一天也没休息。

二赖子现在每天两个美婵娟陪伴着不离左右,二赖子到哪她们就到哪,羡煞旁人。

但二赖子也没办法,姚梦琪就是在战时也是个跟屁虫,何况是闲时,不可能不让她跟着,既然姚梦琪跟着,莫若雨就要跟着,二赖子也不好阻止。

跟着二赖子时,姚梦琪习惯挽着二赖子的手臂,看姚梦琪挽着,莫若雨也挽着。

虽然羡煞旁人,可二赖子却觉得是受罪,手臂时不时蹭到姚梦琪和莫若雨的酥胸,让他心中时不时荡着涟漪,毕竟他已经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二赖子只好努力摒除杂念,尽力稳定心神。

二赖子带着曹子建参观毛栗屋场,曹子建看过了围墙、地道、金洞和毛栗屋场护村团的操练后赞不绝口,说道:“赖子,要是全国都像你们村子一样,何愁日寇赶不跑。”

二赖子说:“其实要做到也不难,可惜国民政府太不得力了,否则,小鬼子何至猖狂如此。”

看了看出口,也已经修好了,就不知道通哪里,听五嗲说还是在山上,他准备还是抽时间亲自去勘察一下。

带曹子建参观护村团的武功和技战术训练,发现都有很大进步,就是那些老弱妇孺,打枪也有了点准头。

五嗲和大爷告诉二赖子,护村团每隔三天拉练一次,上午操练,下午淘金。

二赖子就带曹子建去看护村团淘金。

在淘金现场,二赖子看到,许多人弓着背拿着一个“V”字形陶金盆在水里淘洗着,将陶金盆里的沙土淘洗掉,最后剩下星星点点黑黄的东西,然后将这黑黄的东西灌进绑在小腿上的一个竹筒里。

这些陶金盆都是樟木做的,因为樟木结实,金子也能很好地附着在盆底。

五嗲告诉二赖子,这黑黄的东西黄的是砂金,黑的是乌沙,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将砂金与乌沙分离出来,然后将金子卖到金铺、当铺或者银行去,那里大都收金子。

五嗲告诉二赖子,开始淘金的效益不佳,每天淘出的乌沙多金子少,但后来找到了稍好一点的金脉,大家淘金的技术也熟练了,效益就好得多,现在维持护村团的开支完全没有问题。

二赖子看到还有三架淘金架,是一块斜立着的竹片拼成的大竹排,上边一人在一根横杠上摇着装满沙土的竹篓,另有两人专门往竹篓里加砂石和水,泥水就顺着竹板流下,金子就留在了竹排上。

二赖子兴致来了,跳下水里从一个长沙伢子的手里接过金盆就淘了起来。淘金很简单,在水里左右摇晃着陶金盆,就能淘出金子来。

这项活只要有力气就行。

二赖子力气大,动作快,没一会就淘完一盆泥土,看着盆底的金子,二赖子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我淘出金子啰,我淘出金子啰!”

姚梦琪也跳下水,说道:“我试试。”

二赖子说:“你试什么,很累的。”

姚梦琪说:“不怕。”

二赖子就将陶金盆给了她。

姚梦琪也用三角耙子挖了一盆泥土淘了起来,姚梦琪虽然力气比二赖子小,但也有莫有样,一会也淘出金子来。

莫若雨见了,也要淘,二赖子笑道:“你呀,见人屙屎喉咙痒(嘲笑人学样)。”

莫若雨不高兴,骂道:“臭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莫若雨这个娇小姐可不比姚梦琪,姚梦琪体能好,吃得苦,莫若雨虽然现在体能也比以前好得多,但毕竟很少劳作,因而一盆泥土在她手里就不知道如何摆弄。

弄了半天,把泥土都淘完了,也没见金子,就连乌沙也没有,竟将泥土连同金子一起都淘掉了。

莫若雨沮丧地丢下淘金盆说:“不淘了!”

二赖子笑道:“你以为是拈绣花针呀!”

姚梦琪笑道:“她绣花针也不知道拈。”

莫若雨瞪了姚梦琪一眼:“你会拈!”

姚梦琪说:“我也不会。”

羊角卫国队的队员们纷纷下到水里学淘金,二赖子想起一件事,就对五嗲说:“爷爷,我看许多城市的城墙前都有护城河,我们也应该挖一条,我看暂时不在这里淘了,结合着淘金,在我们屋场围墙前挖一条壕沟,将闾家塘的水引过来灌满,也能抵挡小鬼子。”

五嗲说:“好主意,我们明天就开始。”

这天下午,二赖子就在淘金洞里淘了一下午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