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变化

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阿兰黛缓缓睁开眼，展露出翡翠一般的靓丽瞳孔。

“醒了？”艾登笑着收回手。

“嗯。”少女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嗓音依旧有些含糊，如同孩童的梦呓一般。

不能多停一会吗？

望着男人收回的指尖，阿兰黛不满地撅了撅嘴，她的脸上仍残留着男人手指的温度。

早知道刚刚是不是应该装睡的？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办法。

“某人不是说只是小小地眯一会吗？刚刚睡的像小猪一样的又是谁？”

艾登站在车厢门口的位置，黯淡的光源从他身后涌入，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他的面部轮廓。

即使如此，阿兰黛也能确定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她气鼓鼓地回道：“你才是小猪呢。”

艾登变得更爱笑了。

那大概不是阿兰黛的错觉。

刚认识艾登的时候，他像是表里如一的冷酷雇佣兵，以英雄一般的姿态将自己从魔物的围攻中救了下来。

对于从未和异性有过太多接触的阿兰黛来说，那一天共和艾登乘一骑来到奥瑟兰，或许是她人生中最梦幻的一段时光。

之后，一次在城中的意外闲逛，阿兰黛见到了来奥瑟兰出售素材的艾登。

当时的他身上依然留有没有处理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结束任务后就直奔交易市场，明明他还是一贯的那副冷硬风格，阿兰黛却忽然觉得艾登看起来非常可怜。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的勇气，当时的阿兰黛竟然强硬地表示要给艾登疗伤，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不想放任他离开。

艾登非常诧异，但或许是被少女执拗倔强的神情打动，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医师小姐的请求。

那或许就是他们后续保持联络的开始。

在之后的半年里，艾登每逢休息来奥瑟兰时都会顺便和阿兰黛见上一面。

有时候看到艾登带着一身伤势来，阿兰黛会一边抱怨他不让人放心，一边帮他治疗；有时候看到他毫发无损，她也会发自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一直以来在乎艾登的感情并不只是对伤者的怜悯和在意，阿兰黛也无从说起。

一切都很自然。

和阿兰黛熟络了以后，艾登也不总是冷着脸，偶尔也能从他面无表情的面孔上读出几分无奈的情绪，似乎是被她反复的嘱托说的有些头疼。

阿兰黛发现自己好像触碰到了艾登隐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内核，很乐于看到他的那些小表情，觉得那是独属于她的小秘密。

而真正的改变，则发生在他收留了安娜之后。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正常过着，阿兰黛保持着偶尔去治疗格瑞斯夫人的节奏，在剩余时间里钻研着魔法，偶尔也想着艾登下次来找她会说什么时候。

直到那一天，他带来了一个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

那时候，比起那个身世悲惨的可怜少女，阿兰黛更在意的是艾登受伤的左眼。

而现在回首看去，当时那个不起眼的少女反而成为了促使他改变的最大诱因。

明明是她先认识艾登的，最后和他更加亲近的却是这个懵懵懂懂的安娜。

阿兰黛看向了旁边仍在睡梦中的黑发少女，心底隐隐升出一分嫉妒。

但这抹只存在于角落深处的负面情绪很快就被阿兰黛消除，她才不是那种只会嫉恨他人的怨妇。

如果想要，就得自己争取。这是她一直以来信奉的理念。

“好啦，你快去前面驾驶吧，我给你指路。”阿兰黛轻轻推了一把艾登。

艾登顺势离开车厢，帮她关上车门，免得睡着的安娜着凉了。“这么黑的天，你真的能分辨的清吗？”

阿兰黛悄悄地打开车窗，探出小脑袋，冲艾登龇了龇牙。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

“我的信心已经在你睡着在后面时消耗完了。”

“那只是意外，意外而已，从现在开始我肯定会清醒的不得了，再也不可能睡着。”

因为顾及到旁边还未醒来的安娜，两人说话时的声音刻意放轻了不少，听起来仿佛深夜幽会的眷侣。

阿兰黛甚至感觉眼下的情景有点像是戏剧故事里的经典场景，脸蛋不由地红了几分，还好光线黯淡，艾登应该看不大清。

“那我就准备起步了，记得看准点路哦。”艾登挑逗似的撩起她额前的红发，赶在少女生气前跳上来驾驶位。

其实不只是阿兰黛觉得艾登有所变化，就连他本人也察觉到自己身上微妙的变化。

就像刚刚和阿兰黛开玩笑的举动，放在之前的他身上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动作。

艾登握上了缰绳，驱使着马儿向前进发。

简直像是回到从前一样，他用仅能被自己听见的音量说道。

……

由于光线昏暗，再加上对路况不熟，本就只是从侍女口中得知了大致地点的阿兰黛没多久就彻底搞混了路线。

好在春天的奥瑟兰地区百花齐放、春意盎然，虽然不是侍女们推荐的野花田，但艾登姑且还是找到了一处长满各色鲜花的小山坡。

听好马车后，艾登叫醒了安娜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入沉睡的阿兰黛。

从他们出发到现在也过去了不少时间，远处的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视野里的景物已经能清晰可见。

“这个地方看起来也不错，记你一功哦艾登。”阿兰黛手里端着提前准备好的盆子，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鲜花簇拥的草坪。

而经过充分睡眠的安娜现在状态极好，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倦意，好奇地看着周围的花儿。

“好了，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你们两个慢慢采花，我在车厢上眯一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厢门就要往里走去。

就算是艾登这样铁打的汉子，一路累计的疲劳和困意也已经快到极限，趁着这个机会，他想赶紧休息一会，补充好精力。

正沉浸在花朵美景中的两位少女自然也顾不上他，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那种花儿更漂亮，适合到时候编制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