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荒冢埋忠骨（替无名义士立碑，剑刻“侠”字）

暮色浸透乱葬岗，老鸦扑棱棱掠过残碑。秦风剑尖挑起半截招魂幡，褪色的绸布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露出底下新翻的土堆。白芷的药杵突然顿住，碾碎的艾草混着腐土味钻入鼻腔：“这坟是七日前掘的，棺木却用了二十年陈的柏木。“

林清秋裹着素色披风蹲下身，指尖掠过碑上剑痕：“刻字手法是戍边军的路数，但‘无名氏’三字...“她突然缩手，指腹被锋利石屑划出血珠，“...用的是御书房的錾金刀。“

秦风龙魂剑贯入坟茔三寸，剑身突颤如遇共鸣。掀开的棺木里，二十具白骨呈跪姿环列，每具骸骨心口钉着枚生锈的虎头钉。白芷银针探入钉孔，针尾霎时乌黑：“钉上淬的是漠北狼毒，与断桥那夜的刺客......“

话未说完，西面林间惊起飞鸟。十八匹玄甲战马踏碎薄暮，为首将领的青铜面甲沾着新鲜血渍，马鞍旁悬着的头颅还在滴血——正是三日前接应的西域向导！

“秦镖头好兴致。“将领掷来染血的通关文牒，“这幽州地界，可不是埋死人的好地方。“铁胎弓弦响处，三支鸣镝箭呈品字形射向棺木。秦风旋身踢起棺盖，箭矢没入柏木的闷响中，腐液顺着箭杆腐蚀铁镞。

白芷突然扬手洒出药粉，触及箭羽的粉末腾起青烟。林清秋扯下半幅披风浸入药汁，抛向冲阵的铁骑：“蒙住马眼！“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秦风趁机掠入敌阵，惊鸿剑式第七式“云追月“连挑七人护心镜，铜镜碎片映出残阳如血。

“坎位石马！“林清秋的提醒混在刀剑声中。秦风剑鞘击中坟场镇邪的石兽，机关触发处，二十八个铁蒺藜网自地底弹起。玄甲军挥刀劈砍，网中暗藏的磷粉遇刃即燃，霎时将半数骑兵裹入火团。

将领暴喝劈开火幕，陌刀携风雷之势斩落。秦风侧身避过刀锋，龙魂剑贴着陌刀血槽上滑，剑柄血玉突然泛光，竟将精钢刀身震出蛛网状裂痕！“你到底是......“将领话音戛然而止，秦风剑尖已挑飞其面甲——面皮下赫然是茶楼说书人的脸！

白芷的药杵抵住他喉结：“戍边军的虎符，怎么在死人身上？“她踢开焦黑的马鞍，半枚鎏金虎符正卡在尸骸指骨间。林清秋突然咳嗽，呕出的血珠坠在虎符上，竟蚀出“伪造“二字。

残月升空时，秦风劈开第七具棺木。剑光映出棺底暗格，泛黄的绢帛上，前朝玉玺印鉴犹带朱砂香。“这不是墓碑...“林清秋抚过绢帛边陲地图，“是二十年前阵亡将士的名录！“

东面松林忽起狼嚎，三十六个绿莹莹的光点逼近。白芷点燃艾草捆掷向兽群，爆开的火星中，狼群却列阵如行军。“是驯狼术！“秦风挥剑斩断头狼铁链，狼颈铜牌刻着漠北文字，“和伽蓝寺傀儡将领同出一脉。“

混战间，无名坟茔突然塌陷。秦风揽住坠落的林清秋，龙魂剑在岩壁擦出连串火星。地窟中长明灯依次自燃，映出壁上血色舆图——燕云十六州的关隘被重新标注，笔迹与秦风怀中血玉纹路完美契合。

“小心脚下！“白芷银针钉住窜起的铁夹。秦风剑尖点地借力腾空，见地窟中央供着柄断剑，剑格处缺失的凹槽，正与龙魂剑柄血玉形状相同。林清秋突然夺过火把，灼烧自己手臂——三颗朱砂痣遇热显现北斗纹样！

地面传来轰鸣，玄甲军开始填埋洞口。秦风反手掷剑，龙魂剑如虹贯入岩缝，剑气激得地下水喷涌而出。白芷将药粉撒入湍流，遇水凝固成胶，生生撑住塌方的土层。

“走巽位暗河！“林清秋撕开舆图指向某处。三人涉水而行，寒气刺骨的地下河中，浮沉着数百具戴青铜面具的尸骸。秦风挑起一副面具，内侧铭文竟是飞龙崖的入门剑诀！

曙光初现时，他们从废弃矿洞爬出。眼前孤坟矗立，碑上新刻的“侠“字墨迹未干。秦风解下酒囊倾洒坟前：“安心去吧，这局棋，秦某接着下。“龙魂剑归鞘的铮鸣惊起寒鸦，远处官道上，三十匹白鞍马正绝尘而来。

龙魂剑在地窟岩壁上擦出的火星尚未熄灭，三十匹白鞍马已呈扇形围住矿洞口。为首骑士甩出套马索，精铁钩爪扣住秦风左肩的瞬间，林清秋突然扬手掷出鎏金虎符。金属相撞的铮鸣中，西域老者自马背跃起，弯刀劈断铁索：“死亡谷的客人，不该死在这种腌臜地界！“

白芷的药杵点中林清秋腕脉，三根银针带着药线穿入伤口：“忍着！“针尾金铃轻颤，乌黑毒血顺着丝线滴入药囊，遇百草霜竟凝成赤红珠玉。秦风反手将珠玉弹向敌阵，爆开的毒雾里，五匹战马哀鸣着口吐白沫倒地。

“接着！“西域老者抛来牛皮水囊，浓郁的酒香混着雪莲气息漫开。秦风仰头痛饮，辛辣液体入喉的刹那，龙魂剑嗡鸣震颤，剑身血玉泛起琥珀光泽。惊鸿剑式第十二式“日照金山“凌空劈落，剑气竟在砂岩地面犁出三丈沟壑，逼得追兵连连后退。

林清秋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现的鎏金纹路与地窟壁画遥相呼应：“去西北角！那尊无字碑......“话音未落，玄甲军的重弩已封锁退路。秦风挥剑挑起满地枯骨，腐朽的胫骨撞上弩箭竟发出金铁之声——每具骸骨都融着精铁！

白芷药箱砸向无字碑，琉璃瓶中的琉酸粉蚀穿青石，露出底下青铜机关。秦风剑鞘重击枢纽，整片坟场突然塌陷，二十八个铁笼自地底升起。笼中囚徒腕戴镣铐，锁链上“天牢“二字在暮色中泛着血光。

“是五年前失踪的戍边军斥候！“西域老者弯刀劈开铁锁，囚徒们却木然不动。白芷银针刺入其中一人太阳穴，带出半截僵死的蛊虫：“脑髓被蛀空了，是南诏......“

“漠北的驯尸术。“林清秋突然开口，指尖金粉抹过囚徒眼皮，“你们看瞳仁里的狼影。“秦风剑尖挑破尸身胸甲，心脏位置赫然埋着狼牙符咒，符上朱砂纹路与阿依娜锦囊中的平安结如出一辙。

西域老者突然吹响骨哨，三十匹战马同时人立。白鞍马的眼珠在暮色中泛起幽绿，竟与狼群瞳孔别无二致！秦风龙魂剑横拍马腿，精壮的马骨应声而断：“好个指鹿为马，原来漠北狼骑是这么来的！“

混战间，无字碑彻底碎裂。碑底暗格里躺着的不是尸骨，而是二十七个贴满符咒的陶罐。白芷药杵击碎其一，流出的黑水里浮着未消化的军牌——正是当年护送林清秋父亲赴任的亲卫！

“用活人炼延寿丹...“西域老者突然呕吐，弯刀插地支撑身躯，“难怪死亡谷三年间少了三百牧人。“林清秋踉跄着捧起陶罐，罐底阴刻的莲花纹在她掌心印出血痕：“这是我娘亲笔画的药师佛......“

东面山脊忽起狼烟，十八面玄铁盾牌组成龟甲阵逼近。秦风扯下残破披风裹住陶罐，龙魂剑在砂岩上刻出飞龙崖轮廓：“带她走！“西域老者会意，三十匹战马同时扬蹄，尘暴般卷向西北隘口。

最后一缕残阳没入地平线时，秦风剑尖抵住玄甲军统领咽喉。那人突然扯开胸甲，心口狼头刺青突突跳动：“你可知二十年前飞龙崖下的......“龙魂剑贯穿胸膛的刹那，刺青竟化作血水流淌，在沙地汇成八个狰狞大字——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白芷的药杵停在半空，林清秋腕间金镯突然炸裂。夜枭惊飞处，三十六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自坟茔中缓缓站起，手中陌刀映着冷月，刀柄皆嵌着与龙魂剑同源的血玉碎片。